这种手段只有用在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身上才是最有用的。
可惜的是孟小安并不属于这个类别中的人。
以张存光以往的处事风格来看,他是绝对不会冒这个风险的。
张存光如今想要拿下孟小安,其原因究其根本就是因为他告诉了姜采意有关于蓝玉儿的事情。姜采意当然知道蓝玉儿在南疆的地位,也知道蓝玉儿对于王蛊根本一窍不通,她本就知道孟小宁对王蛊深恶痛绝,根本不是他在张存光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但是因为她也有着自己的私心——最好孟小宁和张存光两败俱伤,这才一直遮遮掩掩的没有和张存光说这件事情。但是在孟小宁把手伸到了钦天监里,姜采意才知道孟小宁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张存光一个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姜采意当然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和张存光说了。
顺便也嘲讽了一下张存光,引狼入室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不愧是张存光!
张存光虽然已经对姜采意彻底产生了厌弃的意思,但是他本就是多疑多虑的人,蓝玉儿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而且因为现在也没有现成的王蛊可以试验,他根本无法知道蓝玉儿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本事可以把王蛊炼成仙王丹让他长生。
但是王蛊只剩下了宋饮风和孟小宁身上的那两只,张存光也不敢真的拿这个去打赌。
所以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张存光打算先把孟小安拿下再说。
在他看来孟小宁虽然也不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很会插科打诨浑水摸鱼,很难让人看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孟小宁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人士,而且是注定了要死的,只不过是今年还是明年的问题罢了。
孟家的两兄弟一直在为了孟家和王蛊的事情东奔西顾,孟家到了他们这里也算是断了。
只要杀了孟小安,一切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张存光都想得到的事情,孟小宁怎么可能想不通呢?
所以最后孟小安和孟小宁合计出来的,就是还是那个最古老的、最亘古不变的方法——那就是毒杀。
毒杀的操作空间甚至比之前两个都还要更大,而且推脱起来的余地也大得多。
就好比说这个人端了一杯酒给你,如果你不小心喝了这杯酒死了,那一定是这个人下得毒吗?很显然不是的,从酿酒的人、准备器皿的人、准备食物的人、端酒过来的人、甚至在他端过来之前,所有有可能接触到这杯酒的人都有可能是下毒的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反而是端酒来的那个人最没有嫌疑了。
因为在皇宫之中,在皇宫这种地方,不会有什么人蠢到自己亲自下毒的。
孟小宁现在要确认的是,张存光到底是不是想要把自己装作是无辜的——这两种可能性当然有着截然不同的应对方式。
如果这杯酒是张存光端来的,张存光要假装不知道这杯酒里有毒,这杯酒就算出了什么意外,张存光也不可能勃然大怒,顶多是让人换一杯过来;但如果这杯酒端来的时候,张存光明明白白的想要孟小宁和孟小安知道这杯酒就是下了毒的,而且就是要下给孟小安喝的,那么孟小宁应对的手段就需要更小心一点的——换一句话说就是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比如说解决掉提出这个问题的姜采意,那么这个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也就是说,如今要看的就是张存光到底相信了姜采意话中的几分,到底是有多想要杀了孟小安,只是想要防患于未然的那种,还是铁了心要斩草除根的那一种。
孟小宁和孟小安现在还没有完全做好布置,做好能够拉皇帝下马的准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没有办法正面对抗皇帝,之后孟小安在都城里的活动就会变得很不容易,因为他没有办法在明面上再和别的人接触了。
孟小宁和孟小安跟着那大太监进了养心殿的偏殿——那是皇帝休息的地方,若非他们知道这一定是一场鸿门宴,还都要当自己有多么受到圣宠,是不是要成为都城的新贵了呢。毕竟就连几个阁老都很少有能够直接到养心殿的机会。
孟小宁看了孟小安一眼,只觉得张存光似乎不如他们想得有那么多的顾及。
孟小安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一切的阴谋都没有用,这是他们如今步步为营的原因;但是同样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很多东西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孟小安的五感卓绝,这殿内到底有几个人,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以禁卫军的实力,即便是有百人包围了他,他也有自信可以带着孟小宁活着出去。
更何况,孟小安抬头看了看一旁的屋顶,那里有一片瓦显得尤为明亮——
他也不是一个人。
☆、张存光(六)
张存光和宝兰正站在偏殿里,目光炯炯的等着孟小宁和孟小安。
孟小安率先行了礼:“草民孟小安见过陛下。”
张存光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应了,伸手把孟小宁虚扶了起来:“早就听说过江南孟小安的才名了……哦,现在可能不能叫孟小安了,该叫你孟璟才是啊。”
孟小安笑道:“草民这么多年来都是被人称作孟小安的,骤然换了名字还真的是不习惯,不若陛下还是叫草民小安,听上去也亲切一些。”
张存光见孟小安对孟宁清似乎没有什么眷恋之情,不禁有些满意,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孟小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