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知站在十里长亭外,自变故发生以来,他明显感到有些体力不支,望着眼前的送女出嫁的队伍,他满心的苍凉之情,那坐在婚车之中的女孩,今后将面临何样的情境,今后自己的女儿将会面临何等不堪的局面,这些都是自己不忍去想的事情……
凌霄坐在婚车之中,夫人正在替她梳着头发,将她乌黑的长发挽至脑后,自今日起凌霄便不会再有姑娘的妆扮了,她会一直以张绮凤的身份生活在范家。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凌霄,你父母双亡,我这做娘的……在你出嫁前给你梳梳头。你莫要忘记我和老爷,以后呀,有时间便回来看看我们……”
“夫人……”凌霄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泪水簌簌的流下了脸颊。
“绮凤没有这个福分嫁给那范允承,凌霄,你嫁过去后,要好生伺候家中的老人……”
“凌霄记住了。”凌霄抽泣着道。
“还有……给那范允承生儿育女,给范家传宗接代,这是……做女人的本分。”夫人也流下了眼泪。
“凌霄……也记住了。”
夫人从怀里拿出一对凤钗,将其中一个插到了凌霄的发髻之上:“凤儿出嫁,我这做娘的高兴,便去打了这一对金钗,只是可惜……凤儿没有这福气戴着它出嫁,凌霄,当娘的有一事相求。”
“夫人如此说,可是要凌霄……情何以堪。”凌霄擦去脸上的泪水,“夫人请讲。”
“叫我一声娘。”张老夫人轻轻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强忍住心中的悲痛说道。
“娘!”凌霄一头扑到夫人的怀里,“娘,您说,孩儿听着。”
“我那凤儿,断不会如此让人省心,若是她遇到过不去的难事儿,凌霄……你到时一定要救救她,莫管她过得好不好,让她保住性命。”
“凌霄如何能做到这些?”凌霄听着夫人的嘱托,不明白夫人为何要她做这种千难万难之事。
“她吃不上的时候,给她一口吃的,她没有衣穿之时,给她件御寒的衣裳……我这当娘的,也就知足了。”
“凌霄记下了。”
“你年纪虽小,可是自你进府后,我便知你胸襟比我们都大,凌霄……若两只金钗合到一起之时,你必定要承诺今日之言。”
“娘!我定会履行承诺。”凌霄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夫人带着泪笑道。
张元知与夫人在那十里长亭之旁,一直目送着凌霄的马车,直到那远嫁的婚车再也看不到了,才慢慢坐上马车回府。
府内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景象。只是这些在他眼里,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色彩。他的心中忧虑胜过喜悦,那个替他女儿易嫁的女孩儿,究竟能不能守住这个秘密,还是不得而知。
“老爷……”月桂悄悄来到他的身后。
“何事?”他皱了皱眉头。
“小姐刚刚要上吊自杀……”
“哼,是吗?人是死是活?”
“小的们……拦下了。”
“今后你们几个不准踏出府门半步,倘若要我知道你们敢对外人说半个字,那就怪不得我心狠了。”
“……是,老爷。”月桂哆嗦了一下,急忙答应。
“唉……带我去看看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他想到这个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毕竟有些不忍。
短短十数日,绮凤憔悴了许多。自她知道凌霄代自己出嫁时,哭也哭过,闹也闹过,只是自己再也不能嫁与范允承了。一想到那个婢女居然可以这么好命的嫁到范家,她莫名的痛恨起这个她自己从来没有看在眼里的女孩儿。
看到父亲踱进她的房门,她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张元知转过身去,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爹爹……”绮凤双泪齐流,“孩儿知道错了,孩儿再也不会任性了。”
“……太晚了,凤儿。我张元知已将女儿嫁到范家了,凌霄……嫁到范家时便已是绮凤了,而你,现在是无名无份,女儿啊……这里也不能留你了。”
“爹爹要赶我走吗?我是您女儿啊,您最疼爱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