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受过极重的伤,虽然表面看着已经痊愈,实际上却还时刻受着伤痛的折磨,刚要开口辩驳,便发出一阵咳嗽:“可是师尊——咳……咳咳……”白衣女子眼中流露出疼惜之色,然而转瞬间又恢复了冷淡,冷声道:“你还当我是你师尊,为何这些年不回来找我。”蓝衣青年抬头看了她冷若冰霜的脸一眼,叹了一口气,伸手拉住了她没有握剑的右手,道:“师尊这是还在生我气。”白衣女子的目光黯淡下来,开口道:“到了此刻,你还叫我师尊。”蓝衣青年拉着她的手,将她朝自己的方向拉过来,而后环住她的腰身,将脸贴在上面,叹息道:“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师尊。你既然愿意为了我与宗门反目,又正面与清源宗对上,这么多事情你都不在意,为何还要在意这么一个称呼?”白衣女子的指尖颤了颤,终究落在了青年的发间,轻声道:“凌云,我确实为你与宗门反目,与清源宗结仇,只因我背后有我父亲,有这截云城,我可以不在乎。但我不仅仅想做你师尊,我更想……成为你的妻子。”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可是你我师徒之间有这般感情,便是为世俗所不容,我不想时时刻刻都叫这两字提醒着,我陆星辰与你楚凌云之间是有违伦常。”青年埋首在她的怀抱中,微微地笑起来,说道:“有违伦常?何为伦常。在我看来,我与师尊之间就是顺应天道,哪里需要受这世俗眼光的干扰。”陆星辰像小时候那般抚摸他的头发,轻声道:“可自你知道我的心意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找我,我以为你是在意这些,所以我也变得十分在意。”楚凌云摇头:“我从未有过这种念头,我只是怕我回来会连累了你。”自他得了那天仙墓的十把秘钥之一,清源宗就对着他穷追不舍,让他四处躲藏,不敢露面。因为一直抓不到自己,清源宗还向他的宗门施压,让整个万剑门上下都对他闪避不及,更毋论伸出援手。陆星辰其实在听他说上面那番话时,心中就已经放下芥蒂,嘴上却还是忍不住道:“你怕连累我,却不怕连累你的家人。”她身后立着截云城,截云城背后则是整个大隋王朝,她父亲又是公认的近百年内最有望飞升的截云城城主陆翰飞,根本不在乎得罪一个清源宗。这天南楚氏却不同,修为最高者不过是金丹,根底尚浅,身后最大的靠山也不过是万剑门,若是清源宗有意出手,只怕是片刻也抵挡不住。楚凌云在万雁城外被勘破行踪,引来清源宗十个元婴长老围剿,陆星辰带着护卫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一见到她,就只来得及露出一个笑容,便陷入彻底的昏迷。截云城中虽有灵药无数,名医无数,楚凌云却还是昏迷了有半月之久,陆星辰亲自在这里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十几天。结果昨日才见他睁开眼,今日就听他说要回万雁城,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楚凌云知她已经解开心结,还是放开她,仰起头来望着她的眼睛,解释道:“我当日回万雁城,只不过是想远远地看家人一眼,确定他们都好便离开。但若是见了你,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不出来见你。”他说完又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若是可以,我真不愿去什么宗门秘境,也不会在里头得了天仙墓的秘钥。这天仙墓不过是个传说,只有上古修士才见过它,这亿万年来,你又听谁说过有这么个地方出现?还不知是真是假,就闹得腥风血雨。”陆星辰也是叹气:“只怪九州元气日益稀薄,各大宗派都已经有数千年未曾出过飞升的修士。传言说,只要是能从天仙墓中活着出来的人,都能得到诸多好处,便是白日飞升也不在话下。这些人都是被逼急了,所以才会闹成现在这样。”既然闹了,那就不在乎再闹大些。这是她爹陆翰飞的原话。在她把人带回来以后,她爹便开始着手策划万宝奇珍楼今日这场声势浩荡的拍卖会。先是放出自己要买下镇楼之宝的风声,引得万宝奇珍楼主动上门,后来又命人广发掠金帖,将整个澜沧府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里,直到今夜。陆星辰轻声道:“凌云,过了今晚,整个九州都会知道天仙墓重新现世的消息。而作为这十把秘钥之一的主人,你身后站着整个截云城,我们截云城主动发出纳贤令,邀请那些有意进入天仙墓的高阶修士,在五日后与你我一道进入天仙墓中。这样,清源宗就算再狗急跳墙,也不敢贸然与整个九州为敌。”她伸手抚摸他的脸,安抚道,“过了今晚,你便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到楚家去,不用再东躲西藏,没人可以再伤害得了你。”自打从游戏里掉线,穿成嚎啕大哭的小婴儿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起,楚逍就不断被迫刷新自己对这个坑爹的游戏系统的认识。系统坑爹,尤其是在最要紧的升级问题上,简直不管玩家死活,打开地图一个任务卷轴都没有!所以作为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玩家,楚小秀爷不得不自己摸索攻略。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综合这几次升级的情况来看,楚逍总结出自己想要升级,无非有三条路——第一,活多六十年。这过一年长一岁,长一岁升一级的设定也不能说不贴心,起码如果从现在开始他什么也不干,只是老老实实地在他师尊身边混吃等死,六十五岁一到那也是妥妥的满级。就是不知道通过这么不思进取的方式来升级,一身实力能有多少长进。付出多少就得到多少,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他之前辛辛苦苦给自己抓兔子当午饭,不也成功地升了小半级么。楚逍一面想着,一面抓住师尊的衣袖,被从石床上抱起来,带着来到石门前。崇云伸出一手抵在门上,轻轻一推,就将之前那护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开的石门给挪动了。石门一动,门上的禁制也跟着被打破。赵管事坐在房中,霍地睁开眼睛,身形一晃就出现在石门外,正好同推门而出的白衣剑修打了个照面,也将炼丹室内的惨状收进眼底,瞳孔微微一缩。崇云的冰息外放,冻结了聚炎阵,现在整个炼丹室内都是蔓延的冰息和白霜,就连炙热的岩浆也被冻住。赵管事即使站在门外,都能听得到寒霜在石壁上凝结蔓延发出的细微声响,更别说室中迎面而来的寒气。他愣了一会儿,才在脸上扯出笑容来,看向抱着小弟子楚逍的崇云,问道:“真人的灵丹……可是炼好了?”李护卫才刚把人送进去不久,人就出来了,还把炼丹室折腾成这样,可见这位客人虽然修为不浅,但在丹道上的造诣却不过如此……赵管事的目光停留在这神情清冷的白衣青年身上,没从他脸上看出丝毫恼怒或者别的表情,一时间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差了,其实人家已经把灵丹炼出来了呢?他正琢磨着,就听面前的白衣剑修开口道:“不,失败了。”语气淡漠,仿佛完全没把他炼毁的一炉丹药当成一回事。赵管事想起那株千年乌金草,不由地有些肉疼,哪怕是在他们分楼也没多少株年份这么高的乌金草,真是暴殄天物。他心里虽然心疼着被白白毁掉的乌金草,脸上却没显露半分,而是问道:“那真人现在是——”是要再买一株同等年份的乌金草,换间炼丹室再开一炉丹,还是怎么着?崇云简短地道:“用膳,迟些时候再回来。”他可以不吃饭不喝水,可是楚逍不行。从早上吃过一小碗粥跟几个点心之后,这小家伙就只吃了两串冰糖葫芦跟一个小糖人,也该饿了。得知面前的客人没有再继续糟蹋灵草跟丹炉的意思,赵管事很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崇云在买下乌金草之后,万宝奇珍楼的炼丹室就是免费向他开放的,不管他破坏了几个也不能让他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