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练、透窗而撒。
案上的白烛已经快要燃尽。沈容容静静躺在床上,看着已经沉睡的凤静熙,大约因为经历了一番激情,凤静熙素日偏白的嘴唇上染了淡淡的血色,俊眉入鬓、睫毛密长,睡着的他,让她很容易想到初见时他的样子,沉默、害羞、安静、温和,她看着他的手,修长的手指缠绕着拉住她的一缕头发。她想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每入眠,他总会下意识牵住她身上的一件东西,或者她的衣角、或者她的手指、或者她的一缕头发……他们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他取蛊手术恢复之后,他重返朝堂之后?还是某一次随意的散步或者唇齿缠绵之后?她记不得了,好像情之所至,自自然然就发生了。凤静熙的身体不好,却十分喜欢这样亲近的缠绵,沈容容垂下眼睛,只是,他从不把那些留在她的体内……为什么?……
北陵二皇子一行人来得很快,几乎是先遣使刚递了国书,他们便抵达了边境,所以,不多日,这一行人已经入了皇都。
东昭的太子凤静祁作为皇帝的代表接待了来使。
北陵国姓贺兰,那位二皇子单名一个勤字,看起来是一个有些羞涩软弱的人,微微圆胖的身材,一脸憨厚的笑容,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人竟出自北陵草原最勇猛的部落贺兰皇族。他自一见面,便不停地同凤静祁夸赞东昭国都的繁华秀丽,唯一的不好只是天气太热,当他站在金銮殿上面见东昭皇帝的时候,还没有开口便已经擦了好几次汗水。
贺兰勤是一个不由自主就让人微笑着放下戒心的人。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对他放下戒心。
事实上,一见到他,凤静祁已经敏锐地暗中布置下去,要求手下的人立刻去查探这位多年来一直籍籍无名,光芒仿佛完全被才华横溢的五皇子、暴虐懦弱的皇太子所掩盖的北陵二皇子。
只是,凤静乾却没有在随行中找到那个传说中英才伟略的五皇子。他潜伏在暗中,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每个人,却发现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符合他的目光。
这个时候,慕容黄芪的医馆里,沈容容正在劝架。
卫国公府的总管来慕容黄芪的医馆请沈容容到府中替卫国公的一名难产的妾室接生。
彼时,沈容容刚替一名被马车撞倒的孩子复位了脱臼的关节。听说有人难产,二话不说,扛起药箱子便要跟着走人,却被慕容黄芪不紧不慢地拦下来。惊鸿
他很嚣张地说:“不去。”
卫国公府的管家恭恭敬敬地捧出一袋金子递到慕容黄芪面前:“国公爷知道慕容先生医馆的大夫诊金贵重,这是定金,只要王妃殿下替国公爷救下孩子,国公爷愿亲自登门致谢。”
沈容容还没来得及开口,慕容黄芪冷冷道:“安排得还挺周全,可惜,你们少打听了一件事。”
卫国公府的管家一拱手:“请慕容先生指教,但凡国公府做得到的,一定满足先生的要求,只是人命关天,还请慕容先生高抬贵手,放王妃殿下随我回府。”
慕容黄芪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刚要说话,沈容容插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救人要紧,赶紧带路……”她扛着箱子要往外走,却被慕容黄芪一把拎回来:“国公府是勋贵重臣,还是太子的岳家,宫里太医多得丢颗石头都能砸死俩仨,还请不来?用得着你瞎忙乎?”他指指一旁等着看诊的病人:“卫国公府可以一群人伺候一个,咱们的医馆却要一个人伺候一帮,你走了,谁替医馆的病人看病?半路开小差,你的职业精神哪里去了?”
卫国公府总管皱起眉头:“慕容先生此言差矣,贵医馆今日的病人看起来都不是急症,而我国公府的姨太太现在却已经人命关天,所谓医者仁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慕容黄芪打断:“狗屁!老子没仁心,天下谁不知道老子的心是黑的,想救谁就救谁,轮得到你来啰啰嗦嗦,小武!”他叫替医馆护院的保镖:“打出去!”
沈容容愕然,简直蛮不讲理……
她还来不及说话,卫国公府的总管已经瞪圆了眼睛,他虽是个奴才,但宰相门前三品官,何况他是卫国公府一等的外事总管,平日出门虽不说前呼后拥,却也人人见到他都要称呼一声“爷”,如今若非因为沈容容是静王妃,且天下人皆知慕容黄芪与当朝三皇子、五皇子关系匪浅,他岂会对一个江湖游医低声下气?
他沉下脸,心中怒气翻腾却冷静地一拱手,压着火气道:“慕容先生,横竖我卫国公府请的是王妃殿下,如今殿下答应了,您又何苦……”
“放屁!”慕容黄芪星眸瞬间瞪成牛眼:“老子说不去就不去。”色诫
“慕容先生,人命关天,您这是将人命当儿戏吗?”
“不想让我当猴子耍,你们爱请谁请谁去!太医院大得很,去请,去请,没人拦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