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茴出院那天春风和煦,阳光明媚,街上的行人都脱掉了厚重的棉袄,整个世界也变得清清爽爽起来。
她没有再踏足别墅一步,丢在那里的手机也不要了,重新换了一个,也换了号码。
齐名为此还责怪她不懂得利用资源,离婚协议书上司徒格已将别墅和一部分的财产都归在了任小茴的名下。这还是齐名先发现的,要不然她永远也不会去看那张东西。
齐名的原话是这样讲的,我操!你说你是不是出门踩狗屎了,结了个婚掉了个孩子就来一别墅和万贯家产,简直就是羡煞众人啊!我一男的都被诱惑到了。
他还夸了司徒格,说人家真大方。
任小茴没力气跟他争这些,倒在沙发上白了他一眼,无力的说,你喜欢就拿去吧,反正又不是我挣来的。
她宁愿自己是净身出户也不要司徒格的房子钱财,这样只会让她觉得这婚离的很公平,她和司徒格都丢了东西,只是她丢的这些自认为是用金钱买不到的,但现实的人就明白是她占了便宜。就算她不这样认为,可齐名都这样说了,自己确实不吃亏。
齐名见她郁郁寡欢,便也倒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她说,任小茴,你可以想象一下自己未来的生活方向,比如说你的书店终于可以不用欠债了,而你更不用为它发愁,因为就算你把书送给别人也不会饿肚子,最重要的是你可以随随便便的想去哪就去哪,根本不用考虑钱的问题,要知道你这一辈子可能都挣不到这么多钱啊。
齐名说得激情澎湃,好像眼前就有一美好蓝图,但任小茴却一点精神都没有,呆呆的说,齐名,我很想他,想见他。
她每天都在费尽心思的想司徒格为什么要跟自己结婚又离婚,还是他的前女友跟那个老人离婚了,还是他从一开始就是有意要折磨自己的。
她想见到他,想看到他现在生活的样子,是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样。
齐名从沙发上坐起来直接走到电脑前,继续敲打键盘。
他好言好语说了那么多,她却只用短短几个字就能泼一盆子的冷水。
他得承认,是他自己犯贱在先。
任小茴在齐名家住了几天,像之前一样安安静静的调理身体,一不哭二不闹三也不上吊,这让齐名多少得悠着点儿。
因为女人脸六月天,要是一不留神任小茴那无敌大脑突然回想起自己悲惨的遭遇身心承受不住致使脑门儿忽地充血从楼上跳下去,他齐名可担不起这条人命。
所以,后来,她想到阳台晒太阳,可是有风,他就只好将左右两边都挂上窗帘。她想看一些花草,可是没有,他就只好跑到市场买几盆放在她眼前。她大半夜想吃蛋炒饭,可是没蛋,他就只好跑到楼下便利店买上来再重新蒸饭再炒。
齐名自认他对自己的亲妈都没这么贴心过,可她任小茴也不过是人家司徒格不要的破鞋罢了。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死活都想不通,走到隔壁任小茴睡的房间也整不明白。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哪里令他这样奋不顾身的执着下去了。而且现在的任小茴已经被他养得肥肥的,原本还算不错的身体变了形,大圆脸彻底成了大饼脸,也不可爱的淘气了,说话还总是前言不搭后语,搞得真的神经错乱了。
医生说她有轻度的抑郁症,可几天下来齐名觉得简直不是轻度,而是严重。
有一天,齐名也没有去书店看门,而是跟任小茴一起坐在阳台上聊天。
他说,任小茴,心情好些了吗?
任小茴回答,没有。
他说,任小茴,听过那一百个面包的笑话吗?
任小茴点头,嗯。
他说,任小茴,你欠我的那两万块钱还了吗?
任小茴回答,还了。
齐名忽地揉了揉她的短发,笑着说,脑子还没坏嘛。
任小茴看着齐名的眼睛,愣愣的说,我刚刚看到他了。
任小茴没有说谎,她确实是看到司徒格了,从她的脑子里幻化到眼前,然后一步一步的离开,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会想起很多事情来,然后再延伸到很远很远。比如有一天她老了,司徒格也老了,他迎面走来,她对他说我一直都记得你,如年少时一样深刻。比如他们都死掉了,也都去了天堂,又遇上了,她说下辈子我投胎成男的你成女的,我们做上记号好相认。
她总感觉与司徒格还没完。
齐名再也没有说话,从阳台下望出去,春日的阳光席卷着小区楼下的花草树木,已经张开的嫩叶和点点红色的花骨朵成了这一地春色唯一的点缀。
任小茴在齐名的家里住了半个月之后就回家去了,那天齐名去了书店,她就留了一张纸条。
家里跟她走之前没有多大的变化,她一进门口就叫了一声“妈”,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答,转了一圈才知道老爸老妈都不在家里,只好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
梳妆台上搁着的桃木梳子是她临走前放的位置,这让她突然惊醒,她任小茴与司徒格的婚姻也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而已。
她拉开抽屉,翻出日记本,最后的日期记于三月二十二日,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