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这人眼神接触时,温渡感觉对方并没有恶意。
那么先行挑明自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目的,或许可以使得这场蓄谋的谈话得早些结束。
……毕竟谷子戈不知道被这人弄去了哪。
只可惜那个男人似乎对他的直白挑明视若无睹。
“先前,看你在看这幅画。”
男人的五官锋利而深邃,先前正面有些不太看得出来,此时那人偏过头去时温渡竟觉得这人身上有些古怪的熟悉感。
那人声音依旧淡漠,甚至没有任何的起伏,冷冰冰的好似不像是一个活人,更像是没有情感的空壳躯体与机器:
“你觉得这是一副怎么样的画。”
一整个画面皆是冷色调,小画幅使得油画的画面更加紧凑,更加深、接近于青的天空沉闷地压盖在淡色的海面,而画面的正中,突兀地有一个白点。
这个白点是最简单的圆,出现在了画面最中,被海和天两个庞然大物挤压着。
“奇怪的画。”温渡开口,丝毫也不顾忌在画师面前说这种话是否会有些不太恰当。
“不止是这一幅画,画廊内展出的画我都看过,北馆那边色调为暖色的画大多数都给我的直观感受都有些压抑,其中暖色的风景更甚,都很奇怪。”
那男人闻言,将视线移到那个青年身上:“就连色彩基础也不过关,现在当摄影的门槛那么低吗。”
对方突然来这么一句给温渡听笑了。
“冷色就一定是压抑,暖色就一定是温暖、阳光吗?”青年扬眉,与之对视,“更何况这是我从您画上感觉出来的东西,是我主观的想法,似乎和色彩基础没什么关系。”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非得按照教科书上写的东西逐字逐句,契合比对来进行分析的,那不是艺术。
——他喵的,这人不是来找他茬的吧。
闲着无聊可以去把鹌鹑蛋的壳拿牙刷刷干净,去数冰糖葫芦上边有几颗芝麻,别特么来这里找存在感,滚啊。
“这幅大海的画,虽然一整个画面都是沉重的蓝,但中间的一个白点却是自由的。相对比周边的深色,那个白点或许才是整个画面的核心。”青年缓缓开口,“也正因为那个白点的存在,这幅画多了唯一的‘生’,自由。”
“那个白点是洗笔的时候溅上去的白颜料。”
温渡:“……”
这天没法聊,真的。
温渡:“……溅的很巧。”
又是沉默了一会儿,那男人开口:“傅承从来没有和你提过我?”
由于此次画展不对外开放,加上这人或许是刻意交代,这一层楼都安静的吓人。画廊顶的灯束洒在画作上,男人站的位置恰好分了一小块光,落在了他的肩膀。
温渡大脑有片刻的暂停。
之前谷子戈也是这样,惊愕地看着他以为他一定会认识这个画师。
和傅承有关?
青年面上难掩的疑惑与惊讶显然是这个问题最清晰不过的答案,那男人眼底闪烁过一分了然。
几息间,温渡总算是在记忆中翻找到了和傅承有关,傅承曾经提过,能与绘画挂的上钩的人物。
这人应该是傅永宁的哥哥,那个将傅承从农场接回傅家就再也没有管过,放弃傅家产业,成日在画室内待着的人,傅永洋。
是傅承的父亲。
也难怪他从其中一个角度,观察这人的面部轮廓时发现隐约有些熟悉感,但也只是一点点。
这父子俩他喵的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个男人就像是一滩毫无波澜的死水,幽深、冷漠,难以窥探。
“我是傅承的父亲。”傅永洋微抬下颚,视线再度落在那幅蓝色大海的画作上。
果然,猜的没错。
直到现在温渡也不知道这人找他过来说这些的用意是为何,总不可能是傅承前二十多年这人都没管过自己儿子,到儿子感情问题上了他来管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