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未等明英的话音落下,明细风已转过身去,冷声道:“青鸾,寒鸦,带他们走。”岑溪与寒鸦一同应了声“是”。岑溪伸手卷过莫问的腰,另一手握住阿春一边肩膀,站在观云台一侧,等着寒鸦先将明英和苏小冬带下去,自己好紧跟而下。只见寒鸦一手揽住明英,另一只手向苏小冬伸去,却不料苏小冬矮身躲开,往边上一闪身,道:“我不走。”明细风脸色阴沉:“你已经与英儿拜堂,你们夫妇二人自然应当在一处。”“没有!还有最后一拜没拜,我们才不是夫妇。”明细风被气得嘴角发抖,冷声道:“那你们现在就在这里把最后一拜拜了!”“不要!”明细风气急了,伸手做鹰爪状,便要往苏小冬肩上落下去。突然,她手腕上一沉,却见宣宁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他经脉毁损,本不宜妄动真气,为了阻拦她提了几分内力,果然便觉得奇经八脉要寸寸崩断般剧痛,偏过头去闷咳了几声,脸色一径惨白下去。宣宁稍稍平复内息,低声道:“别伤她,我去劝她。”说着,他走向苏小冬,直截了当地说道:“小冬,跟他们走。”他开门见山,苏小冬也拒绝得果断干脆:“不要!”像是不让自己显得无理取闹,她又补充道:“说好我们要一起回京都的,你不能让我自己走!”闻言,宣宁脸上浮起一丝讥诮笑意,反问她:“哦?原来你也知道我们说好要一起走的,那么今日你在双风居又是在做什么?”知道他的怒意徒有其表,苏小冬下意识地便要反唇相讥,可愣了片刻竟发现自己不知该如何反驳。她这一天是在做什么?她背着他与他最敬爱的大哥成亲,她打算让他离开无回峰独自去世上流浪,她分明说过要带他回家的,可今日她却与旁人着红装拜高堂,任他形只影单伶仃彷徨。她不去回答宣宁的质问,也无法回答宣宁的质问,只小声哀求:“阿宁,让我留下来。”宣宁自然是听见了,他看着她,目光冰冷,衬着他白如霜雪的脸色,苏小冬觉得无回峰仿佛瞬息之间又回到了冰封雪冻的那几月。她看见宣宁两片不见血色的薄唇动了动,其间逸出的声音也同冰雪般冷硬,他缓慢道:“你既已与大哥成亲,我便当喊你一声大嫂。大哥久病初愈,此行难测,辛苦大嫂一路照顾。”“我还未与他成亲。”可宣宁却像是听不见苏小冬的话一般,客气生疏地道了声“得罪了”,便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不顾她的哭喊挣扎将她带到寒鸦身边,道:“带走吧。”寒鸦动作极快,扣住苏小冬的肩膀,迅速转身带着她和明英自观云台跃下。岑溪与莫问故意迟了半步,莫问忧心忡忡地看着宣宁,肚子里有许多话千回百转,却不知道怎么说出来,他明明知道,那些劝他不可动武,劝他静养的话,在此时此境犹如放屁,除了作出些响动来烦人外,毫无裨益。宣宁屏息静气,一直听见断崖下传来一声重物稳稳落地的轻响,眉头才舒展开来。他饶有兴趣地问莫问:“你们怎么有把握我肯跟你们下山?”横竖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莫问据实相告:“我们会以下山找小冬的理由带你走,途中我会找机会让你服下能忘记她的药。”“那药,你带着吗?”“做什么?”依誮宣宁笑笑:“若是带了,下山后找个机会让她吃下去。”岑溪道:“阿宁,我要留下……”话未说完,便被宣宁上前来结结实实的一个拥抱打断,他凑在岑溪耳边道:“我欠她太多,往后帮我看着点,别让她受委屈,即使是大哥也不行。”说罢,他松开岑溪,推着他往观云台边缘走,催促道:“快走吧,你和莫先生,也要好好的。”岑溪看看莫问,再看看宣宁,终于还是一手揽过莫问,一手揽过阿春,站到观云台边沿。他最后看向宣宁的那一眼,眼眶里蓄满了眼泪,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向宣宁说了声抱歉,他不知道宣宁听见了没有,只看见宣宁朝他缓缓眨眼笑了笑,那笑意中略带了几分俏皮,像极了十几年前李家村口稚气未泯的孩子。一场盛宴最终落个四散逃命的下场,又是可笑又是可悲。宣宁举着火把往观云台下望了望,火光落在水面上,依稀能看见一艘小小的木舟缓缓从水面划过,趁着夜色向更宽广处驶去。宣宁轻轻松口气,所有人都已经平安无恙地待在小木舟上,过了这一夜,大约便不会有事。此后天大地大,岁月悠悠,鸾凤阁会渐渐被遗忘,他们一定能过上平静安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