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申时,夕阳西下,我们才到了虎丘山。虎丘山是佛教名山,自六朝来,又因其风景秀丽,而成为贵族富户们的游览胜地。山脚下,却有个不大不小的村落,落日余晖下,炊烟袅袅升起,竟是我这几天来在姑苏浮华锦幕下找到的第一处朴素安宁地。
那老人探出身来:“两位公子,老头子家就在这儿了,公子若不嫌弃。。。。。。”愣是因为我们过于严肃的表情而把后半句给咽了回去。
为什么,有刀剑声?
我们避入暗处,不多久,便有一行数百人浩浩荡荡来到村落前。
“太湖水帮帮主,崆峒派掌门在此,小小青冥教,竟只派这些村夫来此,还懂不懂礼数?”一人尖声喊道。
我和元吉同时回头,看向那个老人,他立刻红了脸,嗫喏道:“老头子一家住的这村子,是专门给山里青冥教采办东西的,家家户户都是如此,不是老头子故意隐瞒,只因二十年前人人视青冥教如洪水猛兽,如今其式微又人人喊打,所以,老头子不敢说呐。”
我叹气,又道这青冥教虽被列为**,倒也不是走完全淫邪的路子,看样子这村子被骚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竟还有那么多人家愿意留下来为它效力。
就在我兀自思忖之时,情局又起变化,那些帮派武人竟冲入民宅,将村民们不由分说全给拖了出来,不多久,村子的空地上已站满了人。沾着泥巴刚刚还在田里的农夫,系着围裙正在做饭的村妇,上至黄发耄耋,下至垂髫小儿,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武的。
不是说位列**的青冥教遵守武林规矩,江湖恩怨绝不伤及平民么?
怎么这些堂堂武林正道却一上来就对村人下手?
这世道,还真是黑白颠倒啊。
刚才那个尖声叫唤的又道:“青冥教乃武林邪教之首,罪孽深重不可饶恕,如今水帮崆峒两大门派前来为民除害。尔等为恶人效力,本也大罪。但两位大人仁心仁德,念你们是为人蛊惑,只要你们说出邪教入口或是交出接头的人,便既往不咎。”
真是好生恶心又好生愚蠢。入口?哼,若是这些村民知道,你们会不知道?
果不其然,那些村人嗫嚅着左顾右盼,却什么都没说出来,那些精壮武人见状,都得意地大笑起来,三两成群放肆地讨论着某家某户的姑娘。
云英未嫁的姑娘们哪会见过这阵仗,一个个羞红了脸往父兄身后钻,胆子小些的,都哭了出来。
“不许你们对我姐姐指指点点。”人群中亮出一个稚嫩的声音。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挣脱母亲的怀抱冲向站在最前的那个发话人。
“臭小子。”那人呼呼地甩出几个鞭花,啪地一声就招呼在那孩子的脸上,顿时,粉嫩的脸上便生出了一道狰狞的血痕。
一个大男人竟然打小孩子。我实在看不下去,轻哼一声便欲起身。元吉却伸手拉住我:“别急,熟人来了,再看看。”
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行十数人从树林阴翳中走来。为首的,是一个身着朴素布衫,却将长发梳束得一丝不苟的少年。他缓缓走到村民前方,向那些武人簇拥之处有礼地作揖,朗声道:“青冥教漆雨部侯君集,问岳掌门,薛帮主好。”
那个阴阳怪气打小孩的男人又跳了起来:“你小小邪教的无名小卒也配给两位大人问好?”
侯君集笑道:“护法大人常常管教大家,不要理会在门外乱吠的野狗,那样只会降低了我们的身段,首领旗主们不敢违背。但在下素知护法大人喜爱清静,故而来看看,别有什么扰了他老人家。再说了,我们青冥教虽然一直被某些人一口一个叫着邪教,却也略知些为人之道,以大欺小之事是做不来的,今日见岳兄弟手法高超,着实心声敬慕,想要好生讨教,不知岳兄弟赏不赏这个光。”
那人被他说得脸上登时就绿了,却又阴测测一笑,随即拿话驳了回去。侯君集依旧浅笑,两人唇枪舌剑大战三百回合,仍然是他稳占上风。
“都闭嘴,别给老子再耍嘴皮子。”突然一声暴喝打断了两人的文斗,“小岳,一个小小邪教你跟他叫唤什么,兄弟们,给我砍了他们。”人群冲上去一半,侯君集一挥手,他身后的十多人迅速结阵,有条不紊地抵御着攻击。那些个帮派武人人数虽多,却一时半会儿进不得半步。
此时,又有几队小股人马绕过战阵冲向村人,在村民呼天抢地的慌乱中,青冥教教众有所顾忌,阵型立时大乱,形势开始一边倒。
“公子,公子,是不是打起来了?”那老人早已被锁在车里,此时虽然看不见村中情况,但兵戈声呼救声已足够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位公子,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家人啊,哎哟他们都是好人,都是无辜的。公子,求求你们了。”
听着车厢里传来砰砰的磕头声,早想出手的我更是坐不住。“老伯,放心。”说着,我便站起。
“坐下。”元吉却一把将我拉了回去,“锦鳞,这趟浑水,不要趟。”
我不服,狠狠滴鄙视着他:“你怕什么,水帮崆峒,不过是二流帮派,全灭了还能帮你立威。再说了,这般不要脸的手段,哼,宇文阀该整顿,这种混子就不该整顿了?”
“锦鳞你不懂,这件事涉及**,**上的事情我不好插手帮你。”
我转头看李元吉,自打我们认识以来,他一直都是嬉笑的,不正经的,此时却难得的严肃,光华暗蕴,五官分明。我淡淡地一笑,取出水壶抬脸浇下。
易容背后原本的面目暴露在阳光下,我笑道:“元吉,你不会被扯进来。”然后,
振衣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