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惊神镇东边的荒原上,来了一名中年男子。
此人矮小肥胖,披散着污秽的长发,遮掩住其面容。身上那件衣衫脏乱不堪,不知多久没洗过,酒气和臭味混杂其间,这身打扮比乞丐还邋遢。
然而,他左手提着一把纯银制成的酒壶,明晃晃耀眼,看着就很名贵。右手两指之间,更是夹着一只带柄的青玉杯,小巧精美,玲珑剔透,透出优雅尊贵的气质。
穷酒鬼,富酒具。
此时的他,酩酊大醉,颠颠倒倒地往前走,脚下步伐凌乱,仿佛随时都可能把自己绊倒,就地躺在那里昏睡过去。
事实上,他哪天不是这样?
嗜酒如命,若非如此,又岂会有酒徒之盛名?
酒徒踉跄前行,看似走得迟缓,实则在瞬息之间,便逾越十数丈之远,来到一座高大牌坊前,停下脚步。
这座牌坊样式古拙,由白玉巨石雕刻而成,孤零零地伫立在荒原上,左右无依无靠,皆是空地,显得很突兀。
牌坊经不住岁月侵蚀,表面布满了青苔,透着沧桑荒凉的气息。牌坊上端挂着一副横匾,书写着四道大字,龙飞凤舞,字迹生动而饱满,呼之欲出,仿佛是刚被人写上去。
“元来如此”
“元来”二字,正是陈醉前世的名讳。
这四个字,由他当年亲笔题写,其中蕴涵着无尽的意味。三百年来,没有人能真正参透,“元来如此”,被悬在惊神镇的入口处,面对天下豪杰,到底用意何在。
酒徒站在牌坊下,昂起头颅,拨开遮挡视线的污发,眯着那双迷离的醉眼,凝望向那块牌匾。
“元来如……嗝!”
打完酒嗝,下一刻,酒气上涌,他的脏脸霎时涨红。
酒劲猛烈冲击之下,他身躯一软,宛如烂泥一般,仰面朝天地瘫倒,闭上眼呼呼睡去。
他星夜疾驰,狂奔三千里路,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来喝一壶绝世美酒。
酒,是他唯一的嗜好,也是唯一忠实的伙伴。只要能喝到好酒,他愿意赴汤蹈火,敢做任何事,无人能挡。
没想到,进镇的前一刻,他却醉得不省人事,就这么睡着了。
人是来了,但没进去!
牌坊后方不远处,有一间茅草屋。
屋里走出一名白衣书生,气质俊逸出尘,手持一柄骨扇,飘飘然来到牌坊下。
他面若美玉,五官清秀,这副容貌装扮洁净而标致,恰好跟地上醉倒的酒徒形成鲜明对比。
看清酒徒的相貌后,他细眉轻挑,知道对方已酣睡,便不掩饰内心的鄙夷之情,翻了个白眼。
“世叔,您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面上嫌弃这邋遢酒鬼,他嘴上却不敢怠慢,轻声细语,似美人般乖巧柔腻。
俊美书生名叫付仁心,既是付一笑的座下大弟子,又是那位镇长的族内子侄,故而,在酒徒面前,他敢以世叔相称。
他常年住在茅屋里,奉师尊之命,负责把守惊神镇唯一的入口,也就是这座牌坊。
付一笑有宗师守门人之称,而这付仁心,则是名副其实的小镇守门人。只要不遵照规矩,先交出二十元币的通行费,就视作擅闯小镇。
擅闯者,格杀勿论!
而牌坊两旁,那片辽阔无垠的平原,看起来没有障碍,任由别人迈步走进去,也不在他的把守范围之内。他选择熟视无睹,从不阻挠那些愚昧的尝试者。
原因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