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勉强强也就骗骗小孩子……是这样,就在你出事前几日,小师妹和他们结义五人夜闯薛家庄,只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还真把困扰江湖多年的缁衣楼给扒了出来,”她讲的绘声绘色,“不过你猜怎么?”
“怎么?”我配合她。
“薛二少爷自绝人前,缁衣楼一夜覆灭——明面上是这样,可鬼王一脉的东瀛人狡猾多端,总有漏网之鱼,天道盟怀疑黑手另有其人,谁知这一查,从吞金虫入手,千丝万缕都冥冥指向万圣阁。”
“也是那时,贼人伪装混出江南,先是杀掉真正的吴天海,为借暗香之手假死远遁,最终伪造镖局与暗香同归于尽的假象。”
“只是错估了你们的实力。不过我听你师姐讲这本该是小弟子的任务,中途被你看出端倪截了下来,估计那贼人一见来者不俗,这才设计了镖局的套子。”
“天道盟可有计策?”
“不知,不过又是一年清明,各大势力齐聚明月山庄,眼见平地起风云,你师姐已回门派待命,写了信来……”
我闭眼听着,却迟迟不见下文,刚想问,她丢过来一物,我攥在手中,一看是我的香囊。是之前情急下给师姐,上面绣着两条胖鲤鱼的那个。
“不说这些,我送你的东西,也是随随便便给人的么?”她有些生气,“我不能常在你身边,五气朝元丹装了这么多,你留下一颗,我赶来救你也少些辛苦。”
“这事是我做错了……”
“唉……霜儿。”
我正襟危坐。
“你让我如何……”她长叹一声,“你知道么,当年我从山东回来,低热缠绵了一个月,每夜都是清风帮的噩梦,当时师叔说我再难修习引梦术,劝我去杏林居养身体。我执意要去溯梦林闭关,当时天都是阴的,一直下雨,支撑我走出来的便是你。”
“因为我想啊,我要去暗香找你,要缠着你走南闯北,我要无数个明日,无数种自在。这是谁都没法拦我的。”
“之前怕你忧虑便没提,”嘉言偏头觑来,眼眸里有微光,笑意与傲气皆在,只见她说,“我也想你这样对我。”
我被她的眼神直直勾着,心口一滞,唇齿都是抖的,她竟还嫌说得不明白,靠着太师椅探过来,朱唇一开一合:
“期待我,索要我。”
“!”
我被她说的老脸一红,匆匆低头想退,谁知她径直逼近,软糯的唇齿噙住我的。霎时山间的风起,过耳清甜凉爽,琼浆玉露入喉中,我的手脚发软,她吻得温柔,我心想这也没什么怯的,也慢慢回吻她,手指顺到她发间,摸到她额前的一根白发。
我自飘零久,十年未能言情重。
我想我可能一直一直在失去,父母、手足、同门,我从不敢妄想,哪怕对我最爱的人都不敢奢望能长厮守……可少年慕艾,又如此情深义重,我没有一刻不在思念,爱恋和祈求。
我不厌其烦地将它们拆碎了揉软了,一年年写在花签上——我想在耄耋之年,还能见到她。
“傻子,我应你。”
扑扑簌簌——夕阳渐红,暮春的山林随风起波澜,花海渺渺,落英随溪水自在而游。
第11章楚梦云雨(上)
《梦占》是本奇书。
云梦弟子在某次夏夜奇谭中评出谁是最毒的课业,它就排在“见血封喉”《千金方》之后,美名“含笑半步癫”。新入门的小师妹拿着刚领的书十分不解,不对啊师姐,你看,《梦占》它字数不多,大考也不涉及,更重要的是内容普适,故事趣味横生,拿来当睡前读物都可以,这一个个把它投上第二的忘心宗师姐……怎么看都是苦大仇深的样子。
岁岁年年夏夜奇谭,紫藤凉棚下的师姐总是慢悠悠地摇着蒲扇说:“正因为它看上去颇为无害,后来原形毕露才招人怨恨。我以前也跟你这般天真,哪里知道忘心宗要考整套梦占,附录易经四卷,又哪里知道有掌门和前掌门的泼天毒药呢?”
小师妹恍然大悟,又过来宽慰师姐:“师姐宽心,不止忘心的,且放眼云梦手录,处处都是叶掌门缅怀掌门师姐。”
“——都是毒。”
师姐掩面而泣。
回来继续说《梦占》,这本书由云梦十八代掌门叶澜及师妹整理,节选小段《周易》和名人奇事,看不懂的当故事,看得懂的早参悟,冥冥之中便是入忘心宗的缘法。
就如笔者叶澜,开篇诗选自周公解梦残卷,仅四十字,她就能洋洋洒洒批出四五页的典故,其博学和灵通之才离不开幼年时读《周易》天赋初显,少年时锋芒毕露,到如今冠绝云梦。
那开篇诗也是耳熟能详,其诗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