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语气发懒,听者的背上却起了白毛。
“师姐!你怎的又拿夏夜奇谭的故事吓人呐。”阿萱气的扔她一个莲蓬。
嘉言哈哈大笑,她将肥莲蓬掰开两半,递给丛霜半个,顺势仰到船板上,绿水蓝天尽数倒影在眼眸,唇齿间尽是莲子儿的清甜。
“好不容易一个中秋,哝你看,螃蟹鲤鱼莲藕,还有早就在炉里的冰皮月饼……就留下住吧。”
。
嘉言这黑芝麻汤圆耍起赖撒起娇来自然无敌,这一拖果然就到八月十五。恰逢寒潮南下,经过几日秋雨,中秋佳节这晚的月亮更清亮,薄酒更暖人。
若是还觉萧索,汤池一直开到黎明,热气徐徐升起,与欢声笑语一同熏着树梢上挂着的几盏灯笼。
“我就猜你在这里。”嘉言腋下夹着一把纸伞,抬头笑着说。
浮生树的枝叶随风而动,沙沙地搅碎了浮在水上的月亮,像投了一片碎银子,声音在树梢打了个旋儿,丛霜拨开树叶,带着朦胧醉意说:“你来啦。”
三个字,自持的声音混着笑意,说者不觉,倒把嘉言听得心动了。她跳上树去,拣起挂在树梢的酒葫芦,头顶就是盈盈明月,漫天星河。
“师姐把忘忧抱去了庄上养,她养父母都是知根知底的管事,心善又淳朴,有两个调皮的儿子……一家人都很宠小丫头。”
“好。”
“前日她养父专门来告诉我,说孩子正式取名叫庄熙宁,忘忧做了小名。日后她愿意来云梦就来,若不愿也足够快活过一生了。”
“嗯。”
丛霜灌了口酒,笑道:“是你们云梦的做派,我当然放心。”
“瞧你说的。”
提起这件事难免有些沉重,两人就边谈边喝酒。
酒过半场。
“我总爱带他们来云梦,”丛霜说,“华山的浩然正气,少林的宝相庄严,武当的修心证道……再繁华的金陵,再美的江南我都不喜欢。”
酒壮怂人胆,结果胆子大了,闷葫芦变成一个委屈的小孩儿。
“先生总说此生许给大同天下,那没有血没有刀的地方长什么样子呢,我想就是这样了。”
树高听声远,汤池的喧闹轻轻飘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