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困,芳草的气息和他的气息相融。我也被睡意侵袭了。……梦中,我又见到了我的爸爸。爸爸,你好吗?我离开了两个月了,你知道吗?爸爸,我在这里过得不好。爸爸,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池然想要回家了,池然不喜欢异世,不喜欢……上官砷。爸爸,你接我回家吧,我在这异世做着别人的妾……爸爸在阳光下对着我微笑,我带着满腹的心声扑到了他的怀中。他怜惜地抚摩着我的头发,轻柔地吻着我的额头。他说的,还是上次在梦里我听到的那句话,他说,“一一,你去了哪里,一一?”“爸爸,我不是一一,我是池然。”可是,他却好似听不到我说的话。他的唇自我的额头移近了我的唇。我惶然避开,“爸爸,我是池然,不是一一。我是池然。”他依然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他爱怜地说着,“一一,这些年,我找你找得好苦。为何你就那么不声不响地走了呢,还是和一个男人。一一,你结婚了吗?一一,你还爱我吗?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我知道,你也还爱着我。我想放下一切的事务去找你,可是,我丢得下美君,却舍不下池然和丹丹。”美君,我的妈妈;一一,我的小姨。爸爸,你爱着我的小姨,你心里的人,是我的小姨?爸爸,你将妈妈置于何地?!对,这是梦,这只是梦!“一一。”他唤着的时候,更加地搂紧了我。那唇,逼离我愈来愈近。“爸爸,我是池然,不是一一。”“爸爸,我不是一一。”爸爸,我是池然。……![月轩小筑]……“池然,池然……”梦中,我听到有人在叫我。“池然,乖,醒醒,醒来……”“乖,醒来……”脱离了梦境,我看到了爱怜地搂紧我的上官砷。我紧环着他的言身,埋在他的胸前啜着泪。“乖,别哭了,我在这里,乖……”他轻拍着我的背脊。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在他的轻拍下,我停了啜泪。这才感觉到,我的泪水,早蹭湿了他胸前的衣袍。他吻干了我的泪痕,“别怕,乖,我在这里,在你的身边。”偎依在他的怀中,我低低地说道:“对不起,吵醒你了。”“真不知该怜你还是气你,伤心成这样,还不忘给我道歉。”可是,除了给你道歉,我还能说什么呢?梦里的情节,即使告诉了你,你也是不能明白的。你只知道岳池然的父亲是前朝的相国,只知道岳池然的母亲是前朝的相国夫人。你不知晓池然的爸爸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最负盛名的企业家,不知晓池然的妈妈是国际一流的服装设计师和业余作家。企业家、服装设计师和业余作家,这三个名词,你是不懂的,解释与你听,你也未必能明白。这一切,只源于,我和你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你是古代王爷,我是现代女生。我的心思,你岂能明白?至于梦里的情节,我自己都觉得浑浑噩噩,又怎能清晰明了地说与你听?更何况,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促膝谈心,从未想过,会有那么一天。“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梦,秀眉紧蹙,面色苍白,口中不住地说着‘爸爸,我是池然’”他轻柔地凝视着我,“‘爸爸’是谁,是人名,还是对谁的尊称?爸爸,和‘父亲’同意吧。人们不是都常唤‘父亲’为‘爹爹’吗?你的称呼还真是新颖。”什么逻辑?!我低笑,“唤‘爹爹’为‘爸爸’,我已经习惯了。十七年来,我一直是这么叫的。”他略含歉意地言道:“在梦里,你都这般地思念你的父亲。都是我不好,当初发配你的父亲和母亲去了边疆。本王军令如山,暂时迎他们衣锦归来恐怕很难办到。过些日子,我一定谴精军去迎——岳父岳母归来,到时,我再向他们请罪。”岳父、岳母?我哑然失笑。如果你真要这么称呼,随你的便!不过,你可知,你的‘岳父岳母’在二十一世纪里过着优雅的生活?你可知,被你发配边疆的相国夫妇并非是我的父母?你可知,此池然非彼池然也?哼,你也别狂妄地以为你和岳池然有了夫妻之实,岳池然就会认定你是她的夫君!我是岳家的大小姐,你不是岳家的姑爷。本小姐,不要你这个姑爷!——如若,他真要将岳相国和相国夫人迎回我的身边,我要怎么与他们相处?他们,并非真的是我的父母呵!如若,我想捡得清闲不让他下令去迎,我这做‘女儿’的也未免太蛇蝎心肠了吧。“王爷的心意,妾身心领了。妾身担心王爷因为我的缘故,而去迎父母大人衣锦归来。这,会使得属下们人心向背。即使没有这么严重,对王爷的清誉也是会有影响的。如此,妾身的罪过可就大了。”“无妨,我自会料理妥当。乖,不用担心我。”他微笑着轻语。哼,真以为我是在担心你?我适时地岔开了话题,“我在新也别苑住有一个月了,之前怎么不见有一‘月轩小筑’和……那汤池?”“因为,月轩小筑本就没有在新也别苑的范围之内,不过,它与新也别苑相衔接。是我近日才命工部拆去阻隔的高墙,改建成了园林。所以,如今新也别苑与月轩小筑相通。”“月轩小筑这名字倒取得很雅。”“月轩小筑是月轩居的一部分,是父王昔日为母妃修建的逾越宫廷的苑所。”他轻言道来。逾越宫廷?呵,他的父王也真够权倾天下,也真够宠爱他的母妃。“既是你母妃的苑所,你为何要让月轩小筑与新也别苑相接?”“因为月轩小筑里有最好的汤池。那里的水不但时刻温暖适宜,还有去疾的功效。我只是想给你提供一个更好的洗浴环境。”“如若,恭亲王妃回了大都呢?”我心中冷笑,面容却很是无辜。“她和父王……,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他的面色果然在瞬间便转为了阴沉。凝神定气后,他又复了温柔,“这整个天下都是我孛儿只斤氏家的,我还担心父王和母亲妃没有舒适的住处吗?”我心灰气丧。他的话虽然说得狂妄,却也是事实。我埋下头,继续着无辜的表情,“为什么,我每次提到你的父王和母妃,你都会暴戾不悦?”他的手指摩挲着我的面容,轻柔地道:“我说了,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那什么,才是我该问的?”我的语气中带着些微的不服气。他邪恶地笑着,“譬如,对我的饮食起居的关问,怎样学着去爱的夫君,怎样才能做一个贤良的女人,怎样去讨夫君的欢心。”晕厥!呵,原来这便是你喜欢的女人的类型?你的审美眼光,也不过如此。这样的女人,不知道该言她贤良,还是觉得她懦弱;不知道是十全十美,还是一无是处。你对我的要求,我做不到!“王爷,是嫌池然不懂为妾之道?”我轻颦低问。他很直白地言道:“乖,你什么时候懂过为妾之道?”他说的倒是事实。我不懂为妾之道,亦无为妾之心。做一个男人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妾,本就是我这受“人权宣言”影响的女子所不能接受的。更何况,我生性另类。即使是在一夫一妻制的二十一世纪,结婚协议书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废纸一张。我的思想本就新潮,教我如何与你苟同?“你看这牧场如何?”他放眼绿野问着。“很好。”我由衷言道,“你要将部族的游民迁徙到这里来?”他并未搭理我的话,只道:“天色不早了,先回王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