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铮在宴上喝了不少酒,宴散后,被内侍扶着,醉醺醺地出宫。
他行得很慢,晃晃悠悠,加之人生得又高,内侍搀着他,走路很是吃力,可不管他提醒多少句,也不见晏铮有所反应。
这、这晏十七,才来一日就敢喝得烂醉如泥,当真把京都当成自己家了不成!
“晏少将军,算奴求求您,您走快些,不然宫里的娘娘……”
话音未落,甬道上拐进来一驾四人抬的步辇,数个宫婢簇拥在旁,排场很不一般。
内侍心道遭了,停下行礼:“奴见过曲妃娘娘。娘娘,奴奉圣人命令,正要送少将军出宫呢,不是有意冲撞娘娘……”
他暗中一拍晏铮的肩膀要他低头,晏铮却眯着双不大清醒的眼往步辇上看。
那是个穿着妖娆华贵的女子,面容被轻纱遮挡了大半,影影绰绰的看不大清楚。
他又垂头,仿佛下一刻便要睡过去。
“他就是晏家十七?”步辇上的女子问道。
内侍忙道:“回娘娘的话,正是。”
“哦,那就快些出宫去吧,日落了还待在宫里可不合规矩。”
“是,是,奴这就去。”
步辇翩然而起,慢慢往甬道深处而去。
内侍不由松了口气,“好在娘娘今儿心情不错……哎,少将军,您别睡啊,快醒醒!”
费了好半天功夫,他总算把晏铮交给候在宫外的郭申,“你家主子酒量这般差,赶紧搀回去喝点醒酒汤,别耽误了明儿的早朝。”
“嗳,是,是,有劳公公。”郭申拿出个荷包,内侍这才笑逐颜开:“这有什么,咱家这就回去了。”
上了马车,晏铮挣开郭申的搀扶,眼神瞬间清醒了。
他想起方才在甬道上看见的曲声声。
“曲家大娘当初为什么嫁进晋王府?”他往软垫上一坐,抽出暗格里的茶具。
“似乎是晋王……圣人那时一眼看中了曲声声,亲自上曲家提的亲。”
马车缓缓驶出,郭申接过茶饼在水里煮沸。
“虽然霍独说,圣人是为了那堆丰厚的嫁妆,但那时二娘子还在世,嫁妆也在二娘子手里,我看其中恐怕另有原因。”
他想起霍家兄弟的话。
曲声声知道曲挽香生前最后一刻在笺纸上写了什么,所以她把这事透露给霍家兄弟,想让他们毁了那张笺纸。
那曲声声到底知不知道,霍家兄弟是废太子的人?
“或许……她和废太子也脱不了关系。”郭申猜测着,为晏铮斟上茶,如今废太子的离宫他们不能接近,也就无从得知废太子派人搜查曲挽香死因的目的。
反正有一点郭申很清楚,哪怕废太子和他家爷目的一致,他家爷也不会想和他联手。
一旦涉及二娘子,他家爷就是这样,行事十分极端。
譬如曲家,哪怕曲家真有无辜之人,在他家爷眼里,上到曲老夫人下到曲泽曲如烟,他一个也不打算放过。
而二娘子是在和废太子的定亲宴上落水死的,是不是巧合另说,反正他家爷肯定早在心里恨上废太子了。
和他联手?不杀了他都是仁慈的。
“不过曲声声能被当初的圣人一眼相中,直到如此都荣宠依旧,实在是……”郭申摇头感叹:“曲家这运气,常人学不来。”
晏铮不禁嗤笑:“运气再好,也该到头了。”
皇帝赏给晏铮的是一座四进四出的大宅邸,因着常年无人打扫,不少地方需要修缮,但从外头看,依旧气派十足。
郭申提议从牙行买些婢女回来,日后好有人伺候,晏铮拒了。
“我带兵在山里扎营的时候,一个多月没人在旁伺候,如今住得好了倒需要人伺候了?”
他这么说,郭申也不好再坚持。
如今晏铮领了个御前护卫的清闲官职,每日卯时就得进宫上朝,当真是被皇帝搁在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