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问他为什么,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他也不禁扪心自问。眼前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人,是他的父母,是他的女儿,为什么这些人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人毒打谩骂他最珍爱疼惜的女儿?男人永远都不理解,他们永远认为自己的亲人和爱人一定也会爱着他的亲人和爱人,就像他们永远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婆媳关系会不和一样,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那些人爱他就会爱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父母妻儿甚至小三,理所当然地相信他的女人们都是善良柔弱无害的,甚至更多的人天真地想让自己妻子小妾‘和谐’相处。不论他们是商人,或是政客,亦或是其它在在外界看起来的成功人士。杜成义现今还不到四十岁,在此之前从未想过如此早早就立下遗嘱,可经过此次王玲母女陷害自己宝贝闺女的事,杜成义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偌大的财产在遭人觊觎,这事让他彻底绝了短期内再找一个的念头,并提前就写好了遗嘱,若自己有什么事,将自己名下所有财产中百分之九十八都由杜珵珵,在她满十八岁时方可动用,剩下百分之二由杜衡和他的父母各继承百分之一,对于私生女儿杜若,则每个月支付基本生活费六千元,直到她十八岁成年。他完全没有考虑到,如果杜珵珵也出了意外,这些财产将由谁来继承,或许在杜成义心目中,杜珵珵永远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永远不会。当然,这份遗嘱是秘密进行的,除了他之外,就只有他的律师知道。杜珵珵看上去比原来更沉默了些,整个人气质都沉淀下来,过去张扬肆意灿若朝霞的笑容仿佛只是众人的一场错觉。更沉默的,还有杜衡。明明才十五六岁的少年,眼底幽深的如同漩涡一般,仿佛随时能将人溺毙其中,平静的有些异样。只是他很快就恢复如常,气质仿佛比以往更和煦更温润了些,仿佛一块无害的美玉。他只说:“珵珵,你等我。”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会一个一个全部报复回来,一个都不放过。杜珵珵只是笑,笑的眉眼弯如月,像是整片星空都聚集其中,既璀璨又荒芜。杜衡只觉得心脏都在颤动,一阵阵的冰冷从心脏透过皮肤直达大脑,让他无所适从。因为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在,当事人胡梦婷也脱离生命危险,才十周岁的杜若并没有受到法律的惩处,她的母亲王玲因涉嫌杀人被逮捕。杜奶奶骂的特别难听,什么不孝,什么为了个死去的女鬼连亲妈都不要,喊的附近人人都知道他们家的事,但因最近来杜家采访的媒体非常多,大家也都知道这老太太是什么人,也都当热闹看,甚至有人还在网上发帖实时播报,最终在媒体的关注下,杜爷爷杜奶奶都被送回了小镇上,杜若也跟着被送回乡下,那毕竟是他父母,为了照顾他们的身体,杜成义还特意请了两个保姆,保姆单独从他这里领薪水,每个月,他只给他们六千元的生活费。小镇上的房子造的很豪华,如同度假别墅一般,论精致,比起城里的这栋别墅,有过之而无不及,有着小镇独有的静谧和安然,屋后小桥流水莺飞草长,是个非常适合养老的地方。二老自己也有退休金,加在一起两人每月能拿j□j千,加上他给的生活费,以这个小镇的消费水平来说,着实不低了,可即使如此,杜奶奶依然向左右邻居们哭诉儿子不孝,每天骂一顿杜珵珵和她死去的母亲,似乎成为了她的必修课,连带着杜若,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过杜若又岂是好相与的,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就弄清了杜奶奶藏钱的地方和杜奶奶银行卡的密码,并且不时地在二老面前给杜珵珵上眼药。杜爷爷属于绿色性格,在强势的杜奶奶面前,他基本不发表什么言论,杜奶奶现在没法和杜成义吵,就每天在他耳朵边唠叨,声音如同魔音穿耳,杜爷爷实在不胜其烦,每日一早去镇上的老年活动室里下下象棋,打打麻将,偶尔还和老太太们跳跳华尔兹,小日子也过的滋润,只是每天最怕的事情就是回家,他越是这样,杜奶奶火气就越大,完全一副更年期发作的症状,虽然她已经过了更年期了,杜爷爷觉得,她是更年期一直就没有走过。杜成义要送杜珵珵去陈家,不过陈家人并没有允许,他们并不想见杜成义,只是派了司机过来接。杜成义将能给杜珵珵带上的东西都给她装上了,司机看到这些东西之后却是为难地说:“部长说,所有东西陈家会给表小姐准备,我只要把人接过去就可以了。”说是部长,实际上老爷子已经退休了,不过他儿子,也就是杜珵珵的舅舅也已经坐上这个位置,只是不在本市而已。杜成义闻言大怒,可面对岳父一家,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忍辱负重,担心杜珵珵受委屈,不仅给了她自己的信用卡副卡,还给她专门办了张银行卡,里面光是可提取现金就有五十万,每月还会单独给她打一笔生活费。原本是想多给一些的,但担心给太多对她反而不好,她才十二岁,有自己照看着,用钱的地方也不多。或许是从小被娇养着不缺钱的缘故,这些东西对杜珵珵来说只是一张卡一个数据而已,有父亲给她的生活费,已经够她花了。她把卡递还给父亲,“爸爸,这些钱我也用不到,不如你帮存着,做做理财也行。”杜成义失笑,又把卡给她塞回去,怅然道:“拿着吧,假如要用到呢?以后这整个家都是你的,爸爸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杜珵珵想了想,将卡收起来。原本在家的时候她就想搬出去学校住,现在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个念头更加强烈。外公家在萧州区,萧州区原来叫萧州市,是一个县级市,后来划到h市里,成为h市的一个行政开发区,虽然是区,但它的行政级别还是和市一样,区长是副厅级的,它和h市的关系就像大陆和台湾,属于市辖区。萧州区在还是县级市的时候,杜珵珵的外公曾任过萧州市市长,退休后享受正厅级待遇。从杜珵珵家到外公家,开车只要一个多小时。这是杜珵珵现有的记忆当中,第一次来外公家,虽然她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外公也在这个城市,一个多小时的路,在她一直的印象里,遥远的犹如隔着天堑。外公的家并不如她家豪华,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陈旧和严谨。形容一个住宅用严谨这个词,或许很怪,可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爬满绿色藤类植物的院墙,身姿笔直犹如白杨的保安,一样是绿化住宅区,杜珵珵的家给人的感觉像是风景区建立的现代化别墅,外公的家给人的感觉却是有些年头的小庄园。她忐忑不安地跟在司机的后面,背着书包,面上镇定的有些冷静,实际上放在口袋中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掌心沁出汗来。在法院作出离开家,来到外公家的决定的时候,看着闹腾腾的奶奶,头疼的想要逃避的她,当时真是感到有几分轻松的,可此刻她只想逃,站在这座陌生的建筑面前,她是那样深刻地感受到,这里对她而言,是个陌生的场所。她想回家。司机打开铁门,入眼就是青瓷盆的各种盆栽,还有院墙墙角种植的大片藤状物,藤状物上结了一颗颗小红辣椒一样的东西,一颗一颗点缀在墨绿色的藤条上,晶莹剔透,宛如茱萸。她跟在司机后面,忐忑不安地走进去,看到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翻看报纸的外公,和端着果盘出来的外婆。外婆看到她很浅地笑了一下,“来啦?过来吃点水果,你外公很早就在等你了。”语气熟稔的像在一起生活了好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