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愿边冲洗着瓶盖边想,用毛巾细致地吸干了瓶盖上的水珠,空瓶扔进了洗手台下的垃圾桶里。
书桌的第二个抽屉里藏着个特别的可乐瓶盖挂串,舒愿拿锥子在第十七个瓶盖中央戳了个小孔,把它穿到挂串的绳子上,轻巧地在下面打了个结,以防瓶盖滑下来。
舒愿提起挂串在眼前晃了晃,红彤彤的一串儿瓶盖像一只只小鞭炮,不知道要积攒多少才能点燃心里的勇敢。
一长串噼里啪啦有节奏的巨响,长长的鞭炮燃到了顶,地上铺了层喜庆的红纸屑,几只躲在车底下的猫咪争先恐后地冲出来,踩着满地的红纸屑玩儿。
刚摘下头盔的黎诩朝饭店门口的顾家几口子招招手:“明天才除夕呢,这就放鞭炮了?”
“预祝除夕生意大红大火嘛,”顾鸯把拍好的小视频发朋友圈里,“做完明天就休息啦,开心。”
顾叔赶着几只猫回店里,顾太拿扫把扫去一地狼藉:“小诩你到楼上坐坐,阿姨待会儿给你送吃的上去。”
“不用费心,”黎诩勾着顾往的脖子朝里边走,“我就找往往教我几道题,中午得回家吃饭。”
到楼上就只有顾往和黎诩二人,顾往甩开黎诩的胳膊,没好气道:“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烦人呢,天天往我家里跑,让任撩知道准要跟你来一架。”
“说不定他只会躲在你背后嘤嘤嘤。”黎诩从包里翻出几张卷子,“我这次来是真的要问题目,行行好。”
“都有人改喊你学霸了,还问啥啊,”顾往夺过卷子一看,又还了回去,“不会,问舒愿吧。”
“你耍我呢啊?”黎诩推着顾往进书房,“不都跟你说了大半个寒假没和他聊过天么。”
“偷袭人家,还妄想人家主动找你?”顾往将卷子拍到桌面上,“老弟,醒醒。”
黎诩照例在顾往家呆到了中午,回家的途中正寻思下午要上哪儿打发时间,结果刚驶到家门前就见姚以蕾拎着袋东西出来,后面跟着背双肩包的黎诀,司机陈叔走在最后头,左右手各拖着一只行李箱。
撞上黎诩不善的目光,黎诀回瞪过去:“边儿去,挡道了!”
“哟,私生子还这么理直气壮,”黎诩扬起手在鼻子底下扇了扇,“口气可不小,今儿早上是吃了多少排泄物啊?”
别说动手,论拌嘴,黎诀也绝不是他哥的对手,才两句话就呛得他找不到词儿争辩,姚以蕾还在前面拉着他:“别跟你哥吵,上车吧。”
“也是哈,”黎诀摘下双肩包扔进后备箱,“接下来就眼不见为净了,何必扰了自己的兴致呢。”
“有能力不依附黎家就永远别回来了,废物。”黎诩嗤笑一声,进屋狠劲儿把门甩上。
黎文徴坐在餐桌旁倒没被他吓着,仿佛是习以为常了,关掉平板后心平气和地朝他扬扬手道:“过来吃饭了。”
“你怎么不去送他们?”黎诩拉开椅子坐下,“没听你小儿子语气挺不服的吗?”
“他不服,是因为我不送他们,还是因为他呛不过你?”黎文徴反问,还是一脸文雅的笑,唤过田婶给黎诩盛了碗汤。
狐狸精和她那儿子回老家过年,黎诩便不再摆出副阴沉的表情,坐在餐桌旁的时间都比平时长得多。
而习惯食不言的黎文徴在只有两人吃饭时也少有地开了话闸子,尽管一开口就是提及儿子的学习:“你啊,真的不考虑进重点班吗?那里的学习氛围会好很多,学习进度也比平行班快。”
“啧,我要是乐意学,在哪学不是学啊。”黎诩嗤之以鼻。
黎文徴笑了笑:“你最好别像高一时那样带个什么男朋友回来,你学习再好,我也把你往死里抽。”
这才是黎文徴的锋芒,温文尔雅只是他的其中一张面孔而已。
高一时黎诩把谈轩临带到家里,当着狐狸精的面向黎文徴出柜,在那之前是姚以蕾的生日,黎诩目睹他爸送了枚钻戒给她。
黎文徴那样的人精哪不会猜到黎诩是在气他,打倒是没打,就是冻结了黎诩存生活费的卡,顺便在黎诩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他的街车转手于人。
那次对峙让双方都触到了彼此的底线,黎文徴生完气后虽然没再对黎诩出柜的事做太多的评判,但那段时间也限制了黎诩的外出,另一方面,黎诩对姚以蕾更是恨之入骨,就差没砍了姚以蕾那戴钻戒的无名指解恨。
想到这事儿,黎诩连最后的胃口都没有了,他摔了筷子,离座时冷声道:“就算我以后喜欢谁,也绝不会像你一样朝三暮四。”
大大小小的口角父子俩发生过无数回,像这样卡在春节前的时间点还真没试过。黎诩直到除夕当晚也没再见过黎文徴的身影,鬼知道又是跟哪位高官有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