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眼钻进舒愿的耳朵里时,他还是没办法做到心情平静。他闭了闭眼,疼痛的幻觉引起强烈的呕吐感,他抓着黎诩的衣角,被对方抚着脊背才平息下不适的感觉。
坐在黎诩的车后座听着擦过耳边的风声时,舒愿想,如果没有黎诩,他会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郁郁寡欢,永远被弥罩在阴影里,可能哪天就承受不住噩梦带来的痛苦而选择轻生,而逍遥法外的施暴者只当结束了一场胜利的游戏。
舒愿回到家,爸妈都在,舒绍空正在喂金鱼,柳绵则系着围裙干家务事。
他刚坐下,柳绵就放下手中的活坐过来了:“怎么了小愿,脸色这么差。”
舒愿摸摸自己的脸,怪不得跟黎诩分别前对方说要跟他上来,原来是自己的情绪已经表露于面。
他卸下书包,掏了掏裤兜,把沈律师的名片攥到手里。
“当年那件事,”舒愿在父母的目光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说,“我要起诉。”
时间仿佛被定格住一样,柳绵和舒绍空皆是没有变化的表情,但这种状态也只是持续了几秒钟。
柳绵手掌掩住了大半张脸,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而舒绍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小愿,我们都知道你介怀那件事很难走出来,”舒绍空说,“我们何尝没试过起诉呢,但是对方家里有势力,没人帮我们啊……”
他还想再说下去,柳绵做了个阻止的手势。她有点头晕,当年舒愿被欺凌的事她受的打击也不小,舒愿心里的那片阴影同时也藏在她的心里头,儿子再度提起这事儿,她也同样的难受。
“小愿,你说说为什么突然下了这个决定?”柳绵问。
舒愿把一直攥着的名片放到茶几上:“这是我认识的当律师的朋友,打官司很厉害的,他愿意帮我们。”手指绞着衣摆好一会,他又道,“黎诩说他拼尽全力也要帮我讨回公道。”
柳绵惊讶地拿起名片看,舒绍空在瞥到名片上的名字后更是吃惊:“沈昭时?他在业界里很出名啊,我们上司之前经历的一起刑事纠纷就是这位沈律师搞定的,小愿,你哪里认识的他?”
“通过黎诩认识的。”舒愿说。
“他家里什么来头啊,”柳绵才意识到舒愿这个同学的不一般,“父母是做什么的?”
舒愿早就猜到柳绵会问这问题,他解锁手机,把事先调好的页面给他们看,上面是他在网上搜索的黎文徴的资料:“这是黎诩的爸爸。”
另一边,黎诩窝在卧室里,带着沉重的心情再次翻开白霜的日记本。这是他求得黎文徴帮助的唯一筹码,只要把这个本子交出去,他就失去了和他母亲某种意义上的联系。
房门被敲响,黎诩迅速合上日记本塞到枕头底下,他过去开了门,本以为是田婶给他送饭上来,没想到站在门外的居然是姚以蕾。
“操。”黎诩骂了一声,扬手就要关门,姚以蕾忙抵住门板:“小诩,我有话跟你说。”
“滚。”黎诩冷声道。
“小诩,我就说两句,”姚以蕾硬是用肩膀顶在门框旁,“就当阿姨求你了。”
她从黎诩三岁起就搬进黎家,可以说是看着黎诩长大的,当年才到她腿边上高度的小孩子现在长成了高大强势的少年,对方眼里对她与日俱增的憎恨让她从不在乎演变到害怕心虚。她在白霜死后就开始竭力对黎诩好,想借此来赎罪,没成想反而变本加厉地惹来对方的厌恶。
正如对方此时抱着双臂俯视她,那冷漠和嘲讽相混合的眼神让姚以蕾不由得生出不好的预感。
“说,”黎诩倚在墙上,“我看你还能蹦跶多久。”
“小诩,我知道你恨弟弟,”姚以蕾脸上带着乞求的神情,“但是明天小诀就要入学了,请你在学校里不要去找他麻烦好吗?你再怎么恨——”
“超过两句了。”黎诩无情地搡她出去。
“小诩,他是你弟弟!”门合上前,姚以蕾大喊道。
黎诩吁了口气。
那小垃圾去找他麻烦还差不多,他可没空搞那闲事。
书桌上的手机响了,黎诩把门锁好后去接听,舒愿的声音听上去比两人分别前轻快:“犬犬,我家人同意了。”
“好,”黎诩笑笑,表情跟面对姚以蕾时判若两人,“我爸出差了,下周三才回来,等周末的时候我跟他谈谈。”
“真的能成吗?”舒愿担心地问。
“放心,比势力和人脉那个郑从怀还拼不过我爸,”黎诩说,“而至于我爸,我保证他不会不帮忙。”
手机刚放下,黎诩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他神色一凛,换电脑点开聊天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