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雪从大开的门往外望,直望到那道因着故人离去摇摆不定的院门。
她没想到离别来的那么早。
从来只会漠然离去的她,第一次尝到了有声告别的痛。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砸在她心口,疼到不行。
院子的门好不容易停下来,忽又动了起来。
琼雪支着桌子站稳,抬手揩去泪,吸鼻掩去突然涌上来的情绪,对来人说到:“师兄。”
寇寒站在她面前,挨得很近,她退一步,他就往前走一步,直走到她背抵在木格上无路可退。
“哭了?”寇寒说着伸手替她擦去眼角下延伸出的泪迹,点点她的额,问:“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琼雪往后躲了躲,那指尖的温度她怕上瘾。
后脑勺抵着木格,仰着脸,一抬眼,满眼都是他啊,她说:“未经允许动用了师兄的茶待客,还请师兄责怪。”
“责怪什么?”寇寒不禁失笑,手指微曲,刮过她鼻头,颇为宠溺的说到:“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冷,又喜欢揽责上身。”
琼雪没信他这话,娇笑着道:“琼雪以后就只剩师兄了。”
“嗯。”寇寒笑着,手退开,人也往后退一步,嘴角噙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声音温软磁性,带着年久的酒启封时的醉人气息,“怎么不去瞧瞧拍卖会?一直待在粤北,清修苦练的,师兄心疼。”
琼雪冁然一笑,微摇着头,似是坚强的说到:“琼雪在粤北挺好的,杨师弟对我极好,大抵是,我是云浮塔里唯一的女弟子。”
提到杨师弟杨修,琼雪还是有些顾虑的,怕眼前的人真真在意,又怕他不在意,到底是心如火煎,眼睛一眼不错的看着他,在他看过来之际又立马撇开眼,不允许眸子情绪有半点泄露。
“杨师弟?你是说杨修?与你非常要好的那个,据人说在忘川几里地外,他掳了江南江家的公子,不见了踪影。”
琼雪眉头微皱,下意识分辩,“师弟不是这般人,其中定有误会。”
“误不误会谁又在乎?你那好师弟,到底掳了江家公子,人人都道他妖僧,你也少与他来往。江家若是发难,以江家在朝中的势力,不是一个江湖门派能抵挡得了的。”寇寒嘴角的笑意下去,薄唇抿成一条线,使得他刚说完的话添了几分严肃和责怪的意味。
“我知道了。”琼雪脸色复杂,眸子未抬,没去看他,杨修怎么得的妖僧名号,她还是知道一点的。
不就是容颜过于出众,若不做和尚,去做什么?
——
长江中游的水道上,杨修抱着江景瑜刚坐到船头,忽然瞥见江家船只的影子,垂眼看着赖在怀里无力挣扎的江景瑜,“看来,我的妖僧名头是让你江家传出去的。”
“你可别这么说。”江景瑜手攀着他肩,虚虚的坐起来一点,往江面上看过去,“是我江家的船,看来,水道是走不得了。”
“你是江家的公子,寻医问药,他们还拦着不成?”杨修不明白了。
“你也知道你是妖僧了……”江景瑜不禁一笑,笑里带着苦楚,自幼便向往着走江湖,任性走了那么久的江湖,到头来也只蒙着了这么一个野和尚。
现下,还白白污了他的名声。
“那这路是走还是不走?”杨修抬手下意识的要去摸自己的光亮的头顶,触手的绒绒感,恍然想起,带上假发布巾已有多日,低眼又瞅瞅怀中的人,“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尚在纠结的江景瑜闻言一惊,“同意什么?”
“我抱你进去,这里风大。”杨修瞟了眼江上开过来越来越近的船只,双臂一展,抱着江景瑜进了船舱。
单独出去外头货舱寻了些鲜艳布匹过来,劈手撕成条状,走到江景瑜面前比了又比,动手拆了他发顶的发冠,将长发散下来,十指交错的编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