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晚风将曲音一阵阵吹来,让他的一颗心在连番激战中得到片刻的抚慰和安宁。
似是知晓了她一直都在。
知晓她在战中平安。
然而,风未散,曲尤在。
丁朔两道浓烈山眉却紧紧蹙了起来。
这、曲音有异。
是同一支竹笙,但绝非那个人。
他能辨出她的气息,和节奏。
幽州兵甲守在镇守在西门和西南门,他终于没忍住,匆匆下城楼奔去。
竹笙在,而人不在,是他没法容忍的事。
谢琼瑛此战,图谋多时,内外接应,但到底远征而来,虽连番胜战,然思考粮草屯军等,到底不敢贸然挺进,只能步步为营。
索性,如今局势,西边贺兰敦的凉州兵甲虽有所援助,却都不是精锐,而守防的青州等四州,更是隔案观火,并无搭救之意。
故而,他可以安心休整,缓缓图之。
“你应了我的,不会伤我郎君性命。”营帐中,将孩子哄入睡的妇人回首过来,形容规整,衣衫整洁,除了容色有些憔悴,并无多少在阵前被缚的狼狈之态。
此人,正是吕辞。
“我要的是公孙缨的性命,要的是幽州城灭。”吕辞披上斗篷,遮面挡身走出营外,看如今脚下的并州土地,杏眸泛起怒意,“你此举到底何意?”
“幽州兵甲难道没有丧命的?公孙缨可是将主力精锐都推上来了。这不是你初时的计划吗?”谢琼瑛笑道,“你有本事弄来幽州城防图,我自然攻占幽州城。”
“你……”
“放心,我应你的事定会办到。只要丁刺史早早献降,长安城中自给他备好了高官俸禄。”
“已经快两月了,师兄他大抵是不会降了。”吕辞低喃道。
当日她生父坐着并州谋士第一把交椅,收丁朔为关门弟子。除了他是上任刺史膝下最有出息的儿子,更因为他刚毅品性,仁德之心。
这些年过去,吕辞所想,自己加上一个孩子,当是可以撼动他誓守并州的心,他能为了她献降,一同去长安生活。
却不想……
吕辞伸手抚摸臂膀肩头,战场之上,他宁可一箭射杀她,也不愿被掣肘称降。
一时间,她不知该为父亲骄傲,还是该为自己悲哀。
十年了,她终究占不到他心里分毫。
也不是,她抚在肩头的手不曾松下。师兄的箭射偏了,他定是不舍得的。她如此安慰自己。
然而闭上眼,却清楚的看见,射箭的分明是卫恕。
师兄下的杀令,卫恕射偏了箭矢。
她只能安抚自己,是师兄命卫恕射偏的。
吕辞满眼幽怨地睁开眼,最近这两年,师兄对她愈发冷淡,莫说同榻,根本同一屋檐下都不再愿意。
他从睡书房,发展到睡营地,睡别郡。
甚至,延兴二十一年的中秋节后,竟开始提出与她和离。若非她百般以父之名相求,以死相逼,搏来他一分心软,如今她已经是个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