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养成习惯了,凡是别人给的饮料,必须由他本人亲手打开,否则再渴也不会沾一滴。
害人之心不可无,防人之心更得有。
&ldo;你妈妈呢?&rdo;
&ldo;在会所健身呢。&rdo;
路遥东皱了皱眉头,怎么搞的?约客人九点钟,自己居然跑出去。
&ldo;嘿嘿,怪你自己来早了,说好十点钟……&rdo;
路遥东盯着诺诺,&ldo;你明明说是九点钟。&rdo;
&ldo;不会吧?我说的明明是十点钟!&rdo;
这样争下去毫无意义,路遥东向她解释,自己晚上还有事情,麻烦你去会所把你妈妈叫来,有什么事说完我就走。
&ldo;好吧,&rdo;诺诺点点头,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又转身看着他,&ldo;你还是跟我一块去吧,有什么话在那里说不是一样?&rdo;
会所?不不不!那种地方万万不能去的……
话到嘴边,路遥东却没说,他想找一个更合适的理由,很顺口的,不让人起疑心的……
&ldo;走吧,&rdo;诺诺催促他,挤了挤眼睛说,&ldo;让你一个人呆在我们家里,万一丢了东西,就说不清罗!&rdo;
只是零点几秒的犹豫,路遥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碰,门关上了,《窗台上的zoe》无声地挂在墙上,审视着空无一人的客厅。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雨不大,淅淅沥沥打在尼龙伞面上,诺诺和路遥东合撑一把伞,跨过地上的雨水窝,那幢一半玻璃幕墙、一半奶黄色结构的三层楼,酷似一块鲜奶蛋糕,静静立在小区的东南角上。
由于下雨,来会所的人不多,羽毛球馆和乒乓室都空着,健身房倒是有几个人,但没有杜咬凤。
&ldo;咦,她人呢?&rdo;诺诺转了一圈,自言自语地说,&ldo;一定在楼上游泳馆!&rdo;
说完,她就往楼上去,身后的路遥东止住了脚步,诺诺走了几级台阶,回头看了看他,说:&ldo;走啊,怎么不走了?&rdo;
没等路遥东编出理由,诺诺接着说:&ldo;路叔叔,看来你也需要健身哦,就这么几级台阶就把你累得爬不动了。&rdo;
路遥东尴尬地一笑,身不由己踏上了通往三楼的台阶。
三层的走廊里静悄悄的,自从去年三月十七号那个晚上,路遥东还是第一次走到这里,那天晚上,路遥东来游泳馆找乔明,也是经过这条静悄悄的走廊,心头蓦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今晚就是下手的好机会。结果他做了,而且做成了。
今晚,又是经过这条走廊,又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头翻腾,那是一种不祥之兆。要不是诺诺象个羊倌似地一路催着,他一定会止步掉头的。
游泳馆里悄然无声,没有一个游泳的,水面平静,一眼就见池底。
&ldo;咦?怎么搞的!&rdo;诺诺煞有介事地喊起来,&ldo;妈咪!妈咪!你在哪儿?&rdo;声音在宽敞的空间里回荡着。户外的雨好象下大了,雨点打在游泳馆的玻璃天棚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由于池水是恒温的,室内外的温差使玻璃天棚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ldo;妈咪!妈咪!&rdo;诺诺还在喊。
&ldo;别喊了,她根本不在这儿。&rdo;路遥东有些生气地望着诺诺。
&ldo;不好意思哦,她也许游完泳在洗澡,我去更衣室看看,你呆在这儿别走,我马上回来。&rdo;说完,诺诺朝通向女更衣室的门走了进去,消失了。
就这样,这个他平时绝对不敢来、惟恐避之不及的地方,现在却独自站在了这儿,回想整个过程,他脑子里还有点稀里糊涂,这是什么地方?是他曾经作案的地方,把恩师置于死地的地方,一个杀人现场。
空气里弥漫着漂白粉的味道,那是游泳池消毒用的,可路遥东还闻到了一股诡异之气,他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对自己说:赶快离开这儿,越快越好!
叽……叽……叽……什么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路遥东抬头望去,结了一层水汽的玻璃天棚象被一层薄膜覆盖着,现在,有什么东西把这层薄膜捅破了,出现一个奇特的图案,是五根分开的手指……
那是一只手,把水汽抹开了,在光滑的玻璃上发出叽叽的声音,然后一张脸贴近了天棚,那是一张苍白的脸,没有血色,嘴唇是青的,戴着一顶speedo橡胶泳帽,一副黑色泳镜牢牢箍着后脑勺,他就趴在玻璃天棚的外面,居高临下,死死地盯着路遥东。
通!
路遥东的心脏险些撞破胸腔蹦出来,虽然时隔一年多了,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那张脸,他是永远、永远忘不掉的。
那是溺水的乔明。
路遥东楞楞地站着,思维暂停足有半分钟,两张脸就隔着一层玻璃天棚,一个俯瞰,一个仰望,盯着对方。
我不是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