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鹿奶奶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是他自己心乱。
一红一白的毛衣,一件大一点,一件小一点,一模一样的纹路和质地,仿佛他和他之间,就拥有了某种链接。他喜欢这种链接,像他喜欢进入霍家之后和他的这种关系,它代表不了什么,却真实存在。
顾放为接过这件红毛衣,看了看,桃花眼弯起来:“好看。”
他依然带着他从小到大养成的那种家教,礼物当面拆开而后表达喜欢,笑起来的样子让人心热,长长的睫毛下藏着一泓星光。这种人小时候一定讨人喜欢,和鹿行吟那种乖乖的小朋友不一样,乖巧的人能得到的一切,是旁人可以给予的剩余,是注意到这里还有个这么乖的孩子,喜欢他;而顾放为含着金汤匙出声,是个漂亮小孩,说话也讨人喜欢,天生就是众人焦点,凡事都是第一,没有第二条路。
鹿行吟拆穿他:“你昨天看过了。”
顾放为还是笑:“看过了再看,还是觉得好看。昨天就注意到这件毛衣你穿着怕是大了,看你发着烧,我也不好意思找你要。正好我冬天还缺一件高领毛衣配我的风衣。”
鹿行吟垂下眼,轻轻说:“哦。”
他重新拾起粉笔,接着板书。
他以为这次清净了,但是顾放为还是没走,依然在他身边,一动不动地往这边看着。
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见到顾放为抬着头,在专注地望着他抄写的一个公式上。
那是一个难度比较大的物理竞赛题,题目出得七拐八弯的,但是不算超纲,这个题被提高班列为重点,重在考察思维。
鹿行吟为了不挤占板书的位置,跳了几步,这才把过程写完。
顾放为突然开口:“你省略的地方是用了个递推么?”
鹿行吟回头看了看,说:“是的。”
高中高考物理考察,能用到递推的地方基本都是压轴了。
“学这些没用。”顾放为说。
鹿行吟手里没有听,只是接着写着:“我想学。”
“竞赛也没用。”顾放为却仿佛看透他想法似的,“在青墨走竞赛,不如直接换个学校。青墨七中没开过竞赛班,整个s省高校都没有推崇竞赛的,更没有好的竞赛指导老师,差了这些东西,你起跑线就比别人差。”
鹿行吟继续写着,粉尘簌簌落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清清淡淡的:“我喜欢。”
顾放为没话说了。
他再次感受到一件事实——鹿行吟这个小家伙,有时候并不是十分的乖,有时候还不乖,甚至敢跟他顶嘴了。
这让他作为哥哥的自尊心有些受到挑战。
顾放为憋了一会儿,抬眼说:“这个地方你写错了。”
鹿行吟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随后说:“我没写错,是你算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