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月丫头……”张氏点点头,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几张,已然收了震惊之色,柔和地望着她,“你娘她……怎么突然叫你来看我来了?哎哟你瞧我,见着你是打心眼里欢喜,都忘了,快,进来坐下慢慢说。”说罢牵了蒋佳月的手往旁边的屋子里走,“那边人多东西多,乱七八糟的。”蒋佳月便随着她走,进去了,发现里头干净齐整的很,虽不宽敞,摆设却俱都是有些讲究的,六七分新,显出一股子收敛的富贵来。她眼尖瞅见张氏衣摆处沾了布片,心知怕是方才正在隔壁忙活,就十分歉意道:“李婶不用费心,我娘就是让我来给您送点小东西,您去忙您的吧!”“嗨!”张氏让她坐了一张磨的十分光滑的雕花圆凳,“不在乎这一会儿,你既都来了,我心里喜欢,哪能不管的?快坐下说说,怎么来的啊?我记得你娘是嫁去江和县的……”她微微皱着额头,保养得当的皮肤只有几条不大显眼的细纹,露出回忆的神色来。蒋佳月笑的腼腆,“正是呢!李婶记性真好。是这么一回事,因我爹病了,家里实在难过,我就求了李婆婆帮忙安排来府里当差,今儿是头一天过来,我便想着我娘千叮咛万嘱咐地,她说好些年不曾与您见面,着实有些想您,就叫我一定要过来拜见拜见的。”说着将一直捏在手里的布包伸出来,“我娘知道婶子手艺好,怕您嫌弃呢!”“你娘能记着我就很好了,还带什么东西!”张氏也不推辞,接过来掂在手里就知是什么东西,目光微闪,继而便神色如常道:“你方才说你爹病了,可请大夫瞧了?这么大的事你娘竟也不和我露个口风,李婶虽不中用,也能出点子力的,可见是生分了。”☆、大有深意“没有的事,我娘是怕给您添麻烦。且我爹如今已快大好了,婶子不必挂心。”“那便好。”张氏拍着她手背,笑眯眯道,“你说你要来咱们府上当差?”王若香的性子她知道,当初一齐在针线房时,便想着赎身的,那时候都才多大点儿,十几岁的丫鬟,人人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唯独她不愿意。如今倒叫这么一个俊俏清丽的女儿进来了,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蒋佳月见她好似有些瞧不上鞋垫,一点子打开来的意思也没有,也不曾说什么客套话,心里便有了底。心道怕是娘亲的想法落了空,嘴上答着:“我从小笨的很,在家中也帮不上什么忙,听闻这次府里缺人使唤,便想着每个月好歹也有点进项,就悄悄瞒着我娘去求了李婆婆,她知道后还把我好一顿骂呢!生怕我在府里笨手笨脚地惹了什么祸事。不过我娘说了,李婶您可是经年的老人儿了,又最细心,还请婶子以后多教教我,也好让我做个样子出来,与我娘说嘴。”“好孩子,这是当然的,有不懂的尽可来找婶子。”张氏却不曾虚应了,将她一双手搁在膝头,两手握了,“以后便把婶子当做亲人,多来走动走动。”“只要婶子不嫌弃月儿聒噪就行。”“不嫌,不嫌。”张氏拍着她手背,说的十分诚意。俩人对着门边儿坐了,正瞧见有人进了针线房的院子,蒋佳月远远看去,原是刘嬷嬷。她起身就要站起来,张氏自然也瞧见了,先她一步起身,“好孩子,你略坐一坐,婶子这里来人了,待会儿再来与你说话。”说罢便要出去,这头刘嬷嬷已经走了过来,两人笑着寒暄起来。“妈妈来了,可是好久没见着您了呢!是来拿老夫人和四爷的衣裳吧?已尽做好了,您坐一坐,我这就去拿。”陆长风来的急,没带几身换洗的,去岁做的大多也都上过身过了水,陆老夫人便让针线房先做了两身,搭着旧的家里穿,再慢慢做几身精细的好出门见人去。“你做事向来是极精心的。”刘嬷嬷很满意地说着,人往屋里来,蒋佳月已经迎了出来。“刘嬷嬷。”刘嬷嬷见她在此,略有些意外,蒋佳月便道,“我娘说她以前在针线房做过活的,因下人房的李婶今日告了假,要到午后方回,我便寻摸着来瞧瞧林婶子。”“这也没什么,你,也是胡说。且观刘嬷嬷神色,总觉得她话里带着话,关心之余另有其深意。只嘴上却十分乖巧地道:“多谢老夫人惦记。嬷嬷放心,我娘也嘱咐我,一定要尽心尽力地做事,努力报答老夫人和四公子的恩情才行。”说着话,已有人从隔壁的屋子里捧了几件衣裳过来,张氏连忙请刘嬷嬷来掌掌眼,若有什么不好的,也好当场改了。蒋佳月瞧着都是男子衣衫,便觉得不大妥当,想要回避,却被刘嬷嬷按住了。“月丫头,你来替我瞧瞧,嬷嬷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听你娘说你女红也是极好的。”她也就不大好说,只得站在那里,与刘嬷嬷一道细细去看。一共有四套衣裳,一件湖蓝色梅华纹的纱袍,一件银线压边儿的薄罗长袍,另还有两身十分隆重,一身云雁细锦的弹花暗纹夏衫,一身四喜如意纹的锦缎,上头都用丝线绣了精致繁复的纹路,很是端庄华贵。“怎么样?”刘嬷嬷笑眯眯地问她“这……”蒋佳月有些不好意思,”我不过略懂些皮毛,要学的实在还有许多,只是瞧着都极好的,针脚平整细密,绣花也很费了一番功夫,再多便不大懂了。”说罢羞涩地笑了笑,“月儿眼拙,还请嬷嬷和林婶不要笑话我。”刘嬷嬷就摆摆手,让张氏都收起来,转而对蒋佳月道:“我这里还要去看老夫人的衣裳,有几处要改动的,一时半会儿倒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