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自己,轻易就答应了陆老夫人,要跟来京城,连父母亲人都可丢下。当真,只是因为她是个丫鬟,是陆长风的一等大丫鬟吗?或者是因为江先生,因为想要治好爹爹的病?所以才时刻记着他的喜好,情愿进京吗?她抱着酒酿的手,指尖微微发颤,脸色一时红一时白。陆长风便瞧着她,两眼慌乱地躲避自己,脸色变幻,甚至连额头都好似出了细汗。小群说她方才跑过去,说是找他的。莫不是又病了?瞧她吃酒酿的模样,也不大像……只是这么个小身板,还真说不准是不是病了。实在应该多吃点了,三天两头地病,还能不能伺候人了!心中虽腹诽,嘴上却道:“方才跑过去找爷,可是有何急事?”语气是放缓了的。这丫头是个死能扛的,若他话说的重了,保不齐就咬死了不说,回头病的重了,他可不想为着个丫鬟耽误行程。只是此刻的蒋佳月,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在那一闪而过的认知里惊骇不已,哪里还能听清他说什么。她拼命在心中否定。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呢?蒋佳月摇着头,紧紧咬着双唇。陆长风见她这般形容,还打起了摆子,不免有些担心,伸手就去触她额头。除了有些细汗,并没什么不妥。“啊!”蒋佳月却仿佛回过神里,一声短促的喊叫,就拍开了他的手。“你别碰我!”她喊道。陆长风一凛。失心疯了吧这是。他缓缓看一眼四周,确信并无人留意此处,脸色沉下去,不由喝道:“你发什么疯!”蒋佳月抬头,幽幽地看着他,双唇开合间,欲言又止,到底咽了回去。是了。一定是因为那天夜里,陆长风碰了她,她才会这般。女子的身子最是清白,即便是农家女子,也断不会叫人随便玷污的,只有成了亲嫁了人,才能让夫君碰。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这般在意吧!蒋佳月不断对自己道。呵!陆长风风流成性,不知有多少吊膀子的相好,自己可真傻,竟因为一次意外就提心吊胆了这么多日。其实有什么呢?总归谁都不知道,自己也合该早些忘了,权当一个梦而已。她目光渐渐回复了往日的清澈,面色也平静下去。“奴婢失态了,只是一时想起老夫人的话,心中难受,还请四爷勿怪。对了,回四爷的话,这酒酿软糯香甜,倒也可口,不如奴婢也去给老夫人买一些吧?”陆长风冷眼看她一副装相的模样,点点头,转身离去。)下读。,,。☆、兄弟一场自那以后,一连几日,蒋佳月再未见过陆长风,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她心中还不安了两日,但既见不着人,又在心里头不断暗示自己,渐渐倒也平静下来,偶尔想起陆长风那日的窘态,甚至有些好笑起来。这一路瞧瞧由南到北的景色,再听小群说起京城国公府的事情来,马车在官道上跑的很稳,日子飞快地便过去了。倒是李议不知是不是随着陆长风办事去了,也好几日不曾看见。这一日,陆家的马车到了北潼府,这是离大臻京城最近的府城了。因陆老夫人的一个姐妹嫁在北潼,便停下来,一做修整,二做探亲。陆老夫人的姐妹嫁的人家姓田,蒋佳月这几日听小群说的多了,又有此前梦里的隐约记忆,倒对田家有些印象。她们这些随行的下人被安顿在田家一处院子里。国公府早已经得了信,也派了几个精干的管家奴婢过来,其中一个便是楼氏身边的大丫鬟,初蓝。小群与她是极熟的,两人说说笑笑,小群便道:“初蓝姐姐,这是月儿,她是新来的,因为爹爹病了,治病要花许多银钱,才进府的。”初蓝闻言,暗自打量蒋佳月几眼,心道好一个美人坯子,瞧着还有些面善的很。她是楼氏身边的丫鬟,璇娘当初到了国公府,虽然很快便离开,初蓝却是见过几面的。再细细想一回,心中略微有些震惊,已然是觉出味来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笑着道:“原是月儿妹妹。往后大家都在一个府里当差,我这人性子有些着急,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妹妹还要多担待。”这话是极客气的了。蒋佳月自知晓璇娘的事后,更多时候从旁人那里感受到的却是戒备,这般客气倒还是头一次。只她也不能大喇喇问出来,便也笑着道:“还请姐姐多教我。”心里猜测,许是楼氏身边的人不比江陵,听说大家主母规矩都极严厉的,断不会允许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便悄悄松了口气。其实她还真有些怕被国公府的人再陷害几回。陆长风给的药虽还没用完,也都随身带来了,可是也不能总把脸伸出去给人打不是?想到此处,不免又将陆长风腹诽一番。瞧得出来,初蓝人还不错,一直与她们说些趣事儿。小群虽然年纪小,看人却是极准的,从她在陆府只亲近念波,却疏远含烟便能看出一二。蒋佳月也因此对初蓝更亲近。三人说了会子话,听得前头说是陆长风回来了,初蓝就告辞道:“夫人还有话让我带给四爷,对不住了月儿妹妹。”“姐姐自去忙就是。”一时各自散开不提,直到用过晚饭之后,蒋佳月想了想,到底还是去了陆长风的屋子。她是大丫鬟,哪里能矫情不去伺候呢?便打了热水进去。不妨陆长风屋子里还有人,正是当初来过江陵几次的吴守,站在那里,不知在说些什么,陆长风面色倒是轻松的。她站在那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吴守已经停了话头。陆长风示意他停下,又对蒋佳月道:“你先出去。”蒋佳月应了是,把东西放下,转身走出去,却听见吴守在她身后说道:“已经和江先生……”她估摸着并不是什么机密,便放缓了步子。“每隔两个月,会去诊断一次。”后头的便听不清了,也不知是谁家这般大的脸面,竟让陆长风特意请了江先生去看。正往外走,却迎面碰上朱三。他如今是拔了毛的公鸡,安分多了,再也不敢四处乱窜,生怕又惹了陆长风不快,扔在一边就是一个多月,险些“三哥”的名号都没保住。此时见着蒋佳月,便是一抖,心说怎么这么晦气,又碰上这个扫把星来了。面上却堆着笑,“哟,月儿姑娘,忙着呢?”蒋佳月笑了笑,“还好。”朱三一听,便傻了眼,不知这后头一句“那您忙”到底要不要说出去,哽了片刻,方“呵呵”傻笑了两声。蒋佳月就道:“您还有事吧?”“对,对对,月儿姑娘,那我先告辞了。”这番过去,朱三往前走,心里奇怪,不由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待进了陆长风屋子,禀了事项,又偷偷打量陆长风,心中啧啧两声。他此前虽不在璟萃院当差,却是耳聪目明,一件儿事儿没少听说,早揣摩着陆长风的心思,怕是多少有些儿在蒋佳月身上,否则何至于此?这位爷的性子,不耐烦的,从不会多看顾一眼。他眼神瞟了瞟吴守。这厮倒惯会装相的,只一味儿在爷跟前卖乖,只怕心思不比自个儿少呢!打量谁不知道。因而出去时,朱三便用胳膊肘捅了捅吴守,“嘿,哥哥,弟弟我如今落魄了,你也不帮衬帮衬?”吴守知道他的性子,闻言一本正经道:“你哥哥可不是我。”“哟哟哟,德行!”朱三一撇嘴,“不说拉倒,谁还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不就是捧爷臭脚吗!”“你怎么说话呢!”“怎么说话?我说的不对?你敢说迟了一天上路,不是去安排蒋家的事了?”“朱三,你……爷安排的事,你也敢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