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防却撞在一人身上。“姨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明心一手虚扶着她,轻轻浅浅地笑着问道。许是眼前发昏,蒋佳月觉得她往常显着亲切的酒窝都好似冷淡起来,摆手摇头,“我没事,就是想起还有事情没做。”“真没事吗?”明心却抓实了她的手臂,“不如奴婢送您回去吧?”“不用,我自己可以。”“这……万一您路上有些不舒服,叫夫人知道了,岂不是奴婢的罪过?”明心一副为难的样子,蒋佳月也不想再辩,点点头就由她扶着,“那就有劳你了。”一路都有下人仆从来往穿梭,见着两人纷纷行礼,都好奇地打量蒋佳月,便听明心笑着与她介绍,“月姨娘,这是五姑娘院子里的春竹,这是夫人院子里的迎玉”等等。蒋佳月知道五姑娘陆长茹,是二爷陆长的亲妹妹,在陆家行五,听说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端庄性子,她来京城这些日子还未曾见过。她笑着与人点头,随明心回了景萃院。明心应早已知道蒋佳月住在棠锦轩的事情,因而问都没问,将她送回了棠锦轩,蒋佳月早已镇定下来,神色恢复如常,“多谢你了。知道你今儿定然忙累,我就不多留了。”“姨娘不必客气,这是奴婢应当应分的。”明心打量了棠锦轩一眼,见摆设等物并没有什么变动,甚至都看不出有女子住在里头的迹象,心里便存了疑,嘴上道:“要不要奴婢伺候姨娘歇息?”这是想进里间看了。蒋佳月摆摆手,“我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四爷早上吩咐找一本书出来,怕自己忘了,这才急着回来。”“那奴婢告退了。”明心听罢,也不再说,干脆利落地便出去了。蒋佳月见人走的远了,连忙回屋四处打量一番,这才想起来屋子里情形不对,也难怪明心怀疑。她只想着离陆长风远远儿地,所以东西都搬进了倒座房,便是伺候,也从来不把自己的东西带出来。但一个受宠的姨娘,就算不能住在正房,如何也应该留下一点痕迹吧?这般想着,她又进了倒座房,想了想,把楼氏赏赐的那套头面拿出来,挑了耳环与发簪,搁在陆长风放书的几子上。等夜里陆长风回来就收起来,待他出去再拿出去,也算能堵一两句说嘴吧?接了新娘子,陆家的迎亲队伍又浩浩荡荡地往回走。好在林家离陆家不过四五条街的距离,林家人也☆、兄友弟恭顾滕捅了捅身旁的陶庭,使了个眼色给他,“咱哥这是怎么了?”新人拜过天地之后便是礼成,新娘子由喜娘等人送入新房等待,男方便要款待宾客了。二人正在酒宴之上,替陆长清挡酒。陶庭闻言,随着顾滕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陆长风从外头进来,脸色很有些不好看,黑沉着脸,好似别人欠了他一百万两银子似的,旁人拱手与他说话也只是点点头。“许是有什么事吧?”“嘶……”顾滕摇摇头,一手摸着下颌,“刚回来就回了院子,这会儿又怒气沉沉地过来,你猜是不是在咱小嫂子那里受了气?嘿嘿。”说着便高兴儿起来,摇头晃脑地冲陶庭扬了扬头。陶庭瞥他一眼,心道总有一天陆长风要收拾了你,嘴上只道:“不知。”“哎我说你这个人,好生无趣,一本正经地端着,非要显着自己是个读书人是吧?”好好儿地又说起他来,陶庭懒得与他争辩,端着酒杯走了两步,截了一个要灌陆长清酒的宾客。顾滕眼睁睁看陶庭走了,奈何他人虽混,酒量却不如陶庭这个读书人,缩了缩脖子,到底是没跟上去。谁要喝酒就和陆长风喝去吧!陆长清又不是他顾滕的亲哥哥,犯不着为着他难受一晚上。这般想着,顾滕便装作喝多了的模样,歪歪倒倒地挤到陆长风那里,嘻嘻笑着靠在他身上,“哥哥怎么才来,弟弟我可不行了……怂了怂了,这些人都是酒缸子出身啊!”陆长风不动声色地移了一步,他便是一倒,险些摔在地上。一个激灵过来,顿时站稳了,也没了醉态。“还早着呢!”陆长风丢了一句,将顾滕推在身前,来敬酒的人便道:“哟顾爷,我敬您一杯。”等他喝完了一轮,再回过头来,哪里还有陆长风的影子。顾滕抓抓头,陆长清是陆长风的亲哥哥,那也算他亲哥哥吧?算了,喝吧!却说陆长风来到陆长清身边,但凡来灌酒的一律被他挡了下来,众人便连声喝好,也有人羡慕陆华楠的。“国公爷真是好福气,儿女双全不说,家中更是和睦啊!”说这话的是个二品官员,因家中妻妾成群,儿子也多,常闹得不可开交,被御史台那边写过折子递到圣前的。陆家家宅安宁向来令人称道,不仅是陆长风这一辈,往上追溯起来,都是家风端正所致。陆华楠显然很受用,摸着胡须与那人碰了一杯,“过奖过奖,哈哈!”他看向陆长风,心中欣慰。这是他最给予厚望的儿子,虽然妻子楼氏从小溺爱,但仍然出类拔萃,即便不曾走文武之道,有些事也做的丝毫不落于人后,甚至比别人做的更好。再看看陆长风身侧正笑着与人说话的陆长清。他虽身体孱弱,但却懂事知礼,更不会与陆长风争长短高下,什么事情兄弟二人都有商有量,互相扶持。陆华楠目光落在一旁的陆长身上。这个儿子他却有些摸不透。陆长从小就和陆长风霸道的性子不同,他沉默寡言,若不是陆长茹有时提起,陆华楠都会忘记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却没想到他在三年前的科考中一举及第,此后更是官运亨通,短短三年便做到了四品京官的位置。其中固然有国公府的助力,但陆华楠仍然心惊他的潜力。连陆长的直属上官都对他赞不绝口,在朝会上不止一次提起过。这两年倒是连陆长风嫡子的风头都盖了过去。陆华楠目光微沉,想起陆长风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心里叹口气。他知道陆长风是个有成算的,心思不比陆长浅,所以才会不放在心上。怕只怕,到头来,他们兄弟二人却……对这几个儿子,他未免关心太少了些,即便说话,也是教训居多。陆华楠打定了主意,等哪日略闲下来,便要与陆长好好儿谈谈。一时定了心思,却见陆长领头,陆长清与陆长风跟在后头,三人一道朝他走来。“父亲,儿子敬您一杯。”据说陆长是个极得上官信任和喜爱的,按理说理应十分会奉承,只在陆华楠面前却一向言语寡淡,一句话了,仰头便干了。陆长清也道:“儿子无用,让父亲操心了。”眼眶微红,仰头就要喝,却被陆华楠拦住。“少喝些。”“儿子代三哥喝了也就罢了。”陆长风接过陆长清手中的酒杯,连着自己手上的俱都尽了。陆长便笑起来,“还是四弟周全,我这个做兄长的倒惭愧了。”“你也很好。”陆华楠一手拍着他肩上,语重心长地看着他,“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一句话,说的陆长脸色变幻,惯来寡淡的面上闪过一丝孺慕,又瞬时隐了回去,“是,儿子记住了。”“哈哈,国公爷真是好福气!”忽而大厅外头传来一声洪亮的男声。“十四王爷到!”陆家管家的通传随后响起,众人俱是一怔,纷纷就要跪拜。“免礼。”静王双手虚抬,“今儿是国公爷三子的大好日子,不用拘礼。”他笑着走到陆华楠面前,先是拍了拍陆长风的肩膀,“出宫前,皇兄还向本王问你来着。”陆长风朝皇宫方向行了一礼,“臣多谢皇上记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