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为什么拿她的馒头?
庄淑芬觉得自己不明白。
但又像是明白的。
庄淑芬握着手里热乎乎的糯米包油条,盯着食堂大门方向看了好几秒。
厂里制服是统一工式。
她曾嫌弃灰不溜秋的,没个颜色,但此时此刻却觉得男人穿起来肩背线条格外流畅。
庄淑芬脑海里反复想着刚才这一幕。
油条炸得黄澄澄,还是热的,在掌心里发烫,庄淑芬捧着糯米包油条往厂大门走。庄淑芬感觉其他人都在打量她。好像都看到了她刚刚被杨毅领出队伍、塞早餐。糯米又软又好吃,夹着油条,庄淑芬头戴桔黄色安全帽,脸上热热的。
厂广播停了,庄淑芬踩着点到了车间。
车间的人竟不知怎么都知道她的事,王姐在车间门口挤着眼,“食堂送你糯米包油条的人是谁?我们都听说了。”
金花的消息,氨厂那叫传得一个快。
她还在路上就听人绘声绘色一传十、十传百。
“是啊谁呀,要两角钱一个呢!”
小陈也笑眯眯。
王姐一唱一和。
“金花吃两角一个的糯米油条,还是男人送的,我们就只配吃五分钱一个的馒头,还得自己买,是不是小陈?”
小陈笑得斯文。
她在测酸碱浓度,她跟碱厂男发展得正好,对方也帮她带过早餐,于是没多嘴。
庄淑芬挂起安全帽,“新毛衣花样还想不想学?”
王姐:“想想。”
小陈连忙会意过来:“淑芬姐,我可什么都没说。”
她还等着学新花样,到了秋冬好给碱厂男织一件呢。
小陈:“不教王姐可以,反正王姐手笨,但可千万别不教我。”
王姐:“小陈!”
庄淑芬嫣然一笑,转身回到工作岗位上。
打趣她?
她有的是法子治她们。
八月,武汉是全国四大火炉之一,崇城地邻武汉,夏季也热得发慌。地面到处反着白花花的光。
厂里大修十八天。
安全员给每个车间发放毛巾、手套安全物品。
办事员则给每人发花露水、肥皂、清凉油等降暑用品,还有五峰牌茶叶。
庄淑芬平时爱喝茶叶茶,每个车间有自己的杯子,白色搪瓷杯身上印着红字“氨厂空分车间”或“氨厂合成车间”,庄淑芬怕自己的杯子与人混淆,又买了一个淡黄色搪瓷杯,杯把手系了根红绳,其他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淑芬的杯子。她在细节上常有自己的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