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板听到程相儒的前半句话,立刻紧张起来,担心程相儒出了什么事,但在听完后半句话,他先是一愣,随即面露惊喜。
两人处在相同的环境中,如果真的有什么声音,不可能程相儒听得到,而周老板听不到。
除非,是极特殊的情况。
而造成极特殊情况出现的原因,必然是两个人在某一点上的本质区别。
周老板大胆猜测,两人最大的不同的之处,毫无疑问,正是程氏血脉。
“小程,你仔细听听那声音都说了啥?”周老板不敢大声说话,好似担心声音大了,会影响到程相儒的听力。
程相儒皱眉静听,他隐约间好像听到有个细碎的声音在呼唤他,可仔细去听,却又什么都听不见。
他向前走了两步,进入到了门洞内,竟发现那声音好像稍稍清晰了一些,但依然细不可闻。
难道,那诡异的声音,是从这间满是装备和武器的巨大墓室中某处传来的?
程相儒担心会遇到机关陷阱,摸索着走了进去,循着声音缓步前行,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周老板默不作声地跟在程相儒身后,精神保持高度集中,做好了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心理准备。
一具具铠甲静立不动,就好像是沉默了千百年的灵魂,在等待着复辟的召唤。它们应不知,它们最终的宿命,要么是陈列着博物馆中供人观赏和研究,要么是腐朽在这地下,永世再无露锋的可能。
周老板看那些铠甲都是死物,但在程相儒的精神世界里,却都是活着的。
它们好似都有呼吸,共同随着某种节奏在轻微起伏,而那节奏,正源自墓室深处那一声声呼唤。
程相儒渐渐向里深入,与一具具铠甲擦肩,对那声声呼唤的感受越发清晰,但依然如在门口时那样,听不清,甚至几乎听不到那声音。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遁入进迷幻的梦中,只有精神上的感知,并不实际却又确定存在。
墓室很大,铠甲和武器不计其数,宛若棵棵古木,徐时如林。走在其中,就仿佛穿梭在古时战场的军阵之中。
锋利的刃口流动着冷芒,似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冰凉的铠甲沉默不语,似在展示着历史的沉重。
人的历史,是战争史,被血浸染,被火烧烫,无数涂炭的生灵,泯灭如尘埃,能被记起的,只有那一条条看似光鲜亮丽,实则鄙陋不堪的灵魂。
那一声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呼唤,如泣如诉,又好似带有酒精浓度,让程相儒渐渐迷乱。
前方尽头,究竟有什么在等他,他不知道,但他渴望知道,因为那里一定藏有融入血脉、刻如骨髓的答案。
程相儒的意识轻微恍惚,他不知走了多久,不知找了多久,他感觉周围一切都已被未知的黑暗吞噬,而那一声声呼唤,就宛若一道微光,在指引着他前行。
时间流逝,可能只过了几分钟,也可能过了几个世纪。
终于,程相儒来到了墓室的最深处。
那里,有一具暗黑色的铠甲,整整齐齐穿戴在一具无脸人形的木雕上,那木人一手牵着穿甲带钉的高头木马,另一手搭在腰间,好似在抓紧什么,可它却手中空空,腰间也空空,并无一物。
程相儒很确定,精神世界中那声声呼唤,就是从这里发出的,但当他真正到达这里,所有虚幻竟然瞬间破碎,顷刻间消散无踪。
周老板注意到了那最后一具铠甲,他快步超过程相儒,跑到那具铠甲处仔细观察,最后将目光落在那木人空荡荡的腰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金剑应该曾经就在这里,但很有可能已经被人给取走了!”
程相儒已经回过神来,他听着周老板的话,也急忙上前仔细查看。
木人悬在腰间的那条手臂,很明显断过,但被人用布条给重新缠好固定。
那只手做得很粗糙,就是一个圆环,孔洞大小应是正好够握住剑柄。
而在木人的腰间,沉重的下身护裙及上身护甲之间,有一道半指肚深的凹槽,看形状应是正好够卡住剑鞘。
“果然还是来晚了啊!”周老板微闭双眼,沉闷地叹了口气,却无法缓解内心的压抑。
程相儒也是有些失落,他绕着那具铠甲走了一圈,仔细观察过后,却再无任何其它发现。
忽然,缠着木人断臂的布条,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布条整体色调偏暗,带有某种难以辨识的纹路,边缘带毛,应是从什么上面撕扯下来的。看那布条的色调和材质,竟像极了洛书匣内包裹环形玉佩的布块。
程相儒凑近去闻,竟闻到熟悉的异香,那香味儿很怪,仔细分辨,香中带有怪异的臭,竟是同不死水的气味儿高度相似。
周老板此时也注意到那些布条,忙凑上前去嗅了嗅,顿时愣在当场。
程相儒低声猜测:“周叔,这把金剑,是不是被我爸拿走的?”
周老板说话相对保守:“有这种可能,并且概率极大。”
本已非常失落的程相儒,立刻心跳剧烈,抑制不住激动:“这么说,我爸他们真的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