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小朋友被欺负了,家里人风风火火冲到学校讨说法。安逸小朋友被欺负了,大一岁的傅今瘫着脸就帮他欺负回去,然后俩一起被叫家长,带着安静女士一起挨批。很多,回忆里满是傅今的身影。生日大都是他们俩一起过。打雷的夜里他钻的是他哥的被窝,明明傅今那个时候自己也怕,还要抖着一把嗓子哄安逸,拿自己的手捂安逸的耳朵,自己被雷声轰得头发丝倒立。上学的时候,安逸比傅今低了一个年级,但他暗戳戳地想跟他哥呆一块儿,很轻松就跳级去了傅今的班级。有安家的身份撑着,又有傅今明目张胆地护着,小时候的日子,简直叫一个纯粹的无忧无虑。后来,某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过去,他的哥哥变得不太对劲。像是束手束脚,又像是刻意远离。似乎就是那之后,安逸几次讨好接近未果,脾气上来了也不搭理傅今,本以为只是如过去多少年里一样的小别扭,却没想到他哥直接从安家大宅搬走,此后杳无音信。直到他死于白血病重生,终于重逢。上一世,他甚至不知道傅今身处何地,安静女士在外度假,他和贺晓峰待在一起,从那人嘴里撬不出一点傅今的踪迹。好不容易安静女士回来,竟然也三缄其口。好在这一世重生得巧,赶在他妈度假前转了学,不然找他哥估计都得花一段时间。安逸沉浸在回忆里,直到眼前出现那栋熟悉的别墅,看见陈叔等在路边,才堪堪回神。安家还是老样子,分明没几个人住的别墅灯火通明,又安静得门可罗雀,强打的温馨中透露着掩饰不了的冷清。安静女士是想带安逸回来吃喝玩乐的,她自己是这么计划的,但是安逸兴致不高,回来后一连几天都蔫蔫的,也不乐意出门,就抱着手机打字的时候能看到点笑脸。十有八九是在跟贺锦西聊天。身为一个亲妈,安静觉得自己不能眼看着孩子宅在家里,她列好了国内旅游清单,打算带着安逸好好出门转转,没成想出门前一天,安逸病了。七月的天了,热得树上的叶子都是焦干的,安静女士百思不得其解这孩子到底怎么着凉的,一边着急一边心虚。毕竟贺锦西养了好几个月都没出事,一回自己手上就烧到三十九度,她自己都觉得这妈当的忒不称职。这几天安逸和傅今天天手机联系,早中晚定时聊天,安逸一病,傅今就察觉出了不对。脆弱的病人安某一觉昏天黑地,哪儿还能准时跟傅今发消息,安逸病的归程安逸生过一次病后,安静女士变得略显小心,没成想安逸那身体还能跟着情绪波动。人在青市待得可谓无欲无求,整天没精打采,精神头特别萎靡,要是安静女士有点事外出,安逸一觉能睡二十个小时。觉都是越睡越多,人只会越睡越困,骨头都能睡软。傅今这几天跟着傅行畏跑前跑后忙公司扩张的事儿,倒是能挤出时间给安逸打电话,谁能想到安静睡觉的技术竟然进化到接电话时口齿清晰,两句话说完立马挂断继续睡。就这么蒙了傅今好几天。贺晓峰出差,安静女士不得不处理国内分公司的事务,等她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乍看没问题,细看哪儿哪儿都不对的安逸。别墅里的佣人把安逸这几天的作息告知了安静,惊得乐观如安女士都差点拍桌而起。安逸睡着的时候甚至没怎么做梦,大部分时间是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就跟冬眠了一样,没觉得饿也没觉得累,人都快成仙了。安静没辙,只能强行逮着人纠作息,不出所料,第二天就是一通高烧。很好,回家半个月,发烧两次。这次家庭医生不管用了,安静只能把安逸送去了安家自己开的紫荆花私立医院。紫荆花私立医院——是上辈子安逸受尽折磨的地方。他被送进来的时候昏昏沉沉,输了两袋液,醒的时候正值黄昏,空旷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同前世一样的医院,一样的寥落,一样的难受。再置身于自己最恐惧最无助的情景里,对于将所有苦痛与过往深埋于心底的安逸而言,实在是太过残忍。以为自己已经从那个噩梦里醒来,一切都已经好转,可是再睁眼,究竟什么是梦。病体,本就脆弱不堪的躯壳。抑郁,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理。安逸只睁着眸子死死看了一眼,惊觉四肢百骸的痛苦再次席卷,黑暗潮水般淹没神智,高烧不退,冷汗连连,泪湿衣襟。他如今才不过十五,生过最大的病就是不退的高烧,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眉头紧锁,泪水交错。偏偏查不出来任何问题,什么检查都做了,安静女士被他这样子吓得跟着哭,接傅今的电话时都还是一抽一噎的。于是把傅今也吓得六神无主。当天晚上就从钰市出发,第二天一身疲惫地赶到了医院。安逸依旧没醒,烧倒是退了,但人还是那副痛苦的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蜷成一团,断断续续的泪流得眼睛都已经快肿了。安静一夜没睡,手里的手机还在催她回公司,傅今好说歹说劝走了都快站不起来的安静,只留了自己在病房里守着安逸。安静被陈叔搀走前,叹着气对傅今道:“小逸他……好像是在叫你的名字。”“傅今,贺锦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