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扶留不知道姜枯此时想的是什么,但若是换成她自己,估计她会恨死害她到如此境地的人吧。
“我没想到,你会被关在这里。”
“嗯,还真是看得起我。”姜枯哼笑一声,苍梧那群人未免太过紧张了,天字牢房,有着铜墙铁壁,无坚不摧之称,以姜枯的本事,他们是怕她会逃出去,其实就算是一间普通牢房,她也不会逃,她真的好累,心力交瘁,她不想再逃了。
这几天温扶留心中愧疚万分,是她欺骗了姜枯,利用了姜枯对自己的感情,她终究是没有忍住想来看看深陷牢狱的她。
“你恨我吗?”温扶留问出这句话时,自己明知答案,定是恨的,但姜枯却没有给她她所想的答案。
“不恨。”姜枯回答。
“你该恨我的。”
“我没有资格恨你,我应得的。”姜枯心里发苦,对啊,如今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有什么资格去恨呢,她所恨之人早已悉数死在了她的刀下。
温扶留要做的事,姜枯早就猜到了,只是深陷局中的她还在抱有一丝期望,期望着她的猜测是错的,等到最后真的证实之时,才知道自己多可笑,她真心相对之人早已恨他入骨,她所想的,所期盼着的,全都是痴想妄念。她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逃过,温扶留给了她无数次机会,但这些机会未免都太过苦涩,活着,失去一生挚爱之人,留下,消弭世间彻底死去,这两个选择,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一个完美结局,与其余生饱受相思之苦,不如早早结束,还能珍惜最后的温存。
“温扶留。”姜枯站起身,走到温扶留面前,两人之间隔着铁栏杆。
温扶留微微一滞,这是姜枯唯一一次唤她‘温扶留’,而不是‘无忧’。
姜枯继续说道:“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跟我说句实话,我问你,这三年,你对我,有没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真心。”
“有。”她的心里一直有着姜枯,一天都不曾变过,姜枯是她这辈子唯一爱着的人,却又不得不放手的人,他们之间隔山似海,有着不可跨越的血海深仇,有情无法相守,殊途怎能同归,也许从一开始,她们的相遇就是错的。
姜枯听到答案,笑了:“好好,那就好,也不枉我真心实意的待你。”姜枯听到这个答案,就算是死她也认了。
温扶留还是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能改邪归正,坚守正道,不再害人,我放你走。”
她可以放下过去的仇恨,放下一切恩怨,只求能将深陷邪道的人拉回正途。
姜枯听着,狠下心,用言语刺激着温扶留。
“放我走?温扶留,有时候心软可不是一件好事啊,等我出去了,我照样能杀人不眨眼,我照样能扰得世间不得安定,我定会让伤我害我之人对我做的一切百倍偿还!你放我,那可要仔细斟酌啊。”
我不想走了,我真的好累,我想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但我执念太深,一天不死,就一天也不能放过自己。我欠了你太多了,终其一生也无法偿还,唯有一死,方能结束。
“姜枯!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温扶留是彻底生气了,她气姜枯不顾他人性命,也不顾自己的性命,姜枯是在故意寻死,而她明明有机会活着的,难道活着不比死了要强吗。
“我执迷不悟?哈哈哈哈哈。”姜枯笑着,笑得张狂,笑的眼眶微红,笑的泪痕划过脸颊,她叹了一口气,对温扶留道: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就当这几年,一切往事都没有发生过,姜枯在三年前就死了,你没救过她。”
“这里腐朽污浊不堪,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回吧。”姜枯转身回到了之前的位置,重新坐下,侧着身子,不再看站在门外的温扶留,就算活着又怎样,还不是每天都在痛苦里挣扎,再也无法回到从前,死了也许真的能放下一切,姜枯不断的用袖子擦拭着脸上划落的泪痕,她的两只袖子都湿透了。
温扶留觉得姜枯不可理喻,但看着那个坐在墙边的瘦弱身影,心中的悲伤再也无法抑制,她匆忙转身,走出石牢,渐渐加快脚步,开始跑了起来,温扶留回到了柳林山上的小院里,这是她们一起生活的地方,这里有着无数美好的回忆,每个地方都有那个人的影子。
温扶留回到了柳林山上小院,她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这里已经一年没有人来过了,和她们之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变过,除了院里的杂草因无人搭理越发长得好高,走时春意盎然草长莺飞的小院,因入冬而显得荒漠,寂凉,温扶留推开房门,屋里因长时间无人住无人打扫积了一层灰尘,温扶留认认真真将屋里每个角落收拾了一遍,房间干净如初,又回到了之前她生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