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又扭头,表情有些可怕的看着盛勇侯,“可是,她怎么会死呢,这幅画是怎么回事,松鹤居士不是应娴吗?这新作出来的画在这里,那应娴在哪里?她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盛勇侯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护住了旁边的女儿。“还是说,我看到的又是假的,根本没有什么松鹤居士的新画,我这是又睡着了,所以……“说到这,他说不下去了,深深的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盛勇侯的表情不太好,他完全没想到裴舜卿知道松鹤居士是应娴啊,从前他们说起松鹤居士的时候,裴舜卿一点都没表现出来过。应娴则皱起了自己的眉毛。她不傻,听到裴舜卿这些话,再看看他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表现,她发现自己好像有了个大胆的猜测。“爹,他是怎么回事?”应娴拉了拉自家老爹的衣袖。老爹这两天的反常,是不是和裴舜卿有点关系?盛勇侯这要怎么解释,人家裴舜卿还在旁边呢,他总不能直接说人家从前喜欢你,但老爹我担心你的身体,不许他表现出来吧。所以只能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倒是裴舜卿听到这句爹,猛地抬起头,将目光放在了小胖子应娴身上。应娴还在等着老爹说话,忽然被裴舜卿盯住,一下子感觉浑身不自在。实在是裴舜卿的目光太奇怪了,好像要吃人。裴舜卿和应娴小胖子对视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但这个笑和之前的笑不太一样,具体怎么样应娴说不出来,但她觉得裴舜卿好像非常难过的样子。“应侯爷,这个孩子从前叫杜离珠吧,你从前认识她吗?为什么会忽然想收她做义女,后来又直接过继了?”“应娴去世不过三个月,就连我如今都还未走出来,前些时候还整日悲痛的应侯爷,如今为何不见丝毫悲痛?难道短短几日,就能让侯爷忘记丧女之痛?”“听说前些时候,应侯爷在菩提佛寺给应娴日日念经,如今怎么不去了?让我猜猜,是不是自从见到了杜家这个孩子之后,就不再去了?这一点若是侯爷不愿意告知,我自己可以去查。”裴舜卿越说越感觉奇怪,是啊,盛勇侯这些日子实在反常,可他竟然都没有注意到。不过正常人又怎么会有那么大胆的猜测,就算是他现在,不也是不敢完全相信吗。他渐渐的将目光从盛勇侯身上放到了小胖子身上,“这个孩子身上穿的戴的都是最好的,应侯爷如此疼爱她,为什么?”“是不是因为,她就是应娴?”裴舜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笃定,并注意着‘应闲’的表情。果然,见到她露出了与年纪不符的惊讶神情。裴舜卿一下子明白了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孩子的目光古怪,又有几分熟悉了。仔细想想,从前应娴不就总是这样看着自己吗。盛勇侯从未见过这样咄咄逼人的裴舜卿,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既然这样,那就什么都不说。他板起脸站起来,“我看你是病糊涂,开始说胡话了,既然这样,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他说完,一把捞起旁边的应娴小胖子,就往外面走。裴舜卿扶着桌子站起来扬声道:“今日侯爷不愿说,明日我自己便会去查个清楚,然后登门去找人。”盛勇侯的脚步一顿,趴在他肩上的应娴叹口气,拍拍老爹的肩膀,“放我下来吧,我也有点疑问想弄清楚。”盛勇侯扭头看一眼站在门边的裴舜卿,迟疑道:“可是……”应娴又拍了拍他的肩,“没事的,爹。”盛勇侯紧抿着唇,黑着脸抱着女儿走回裴舜卿面前。我的妻子复活了也变小了09盛勇侯抱着女儿坐回椅子上,重重哼了一声。看小说到应娴从他怀里站到一边,爬到之前那个椅子上坐好。裴舜卿看着她那圆滚滚的小身子像个球一样的蹭上了凳子,再想想她之前那会儿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的样子,心里竟然觉得十分荒唐,还有几分茫然。此刻发生的这一切是真实的吗?好像真相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就剩下一层欲落不落的纱,可他站在那却不敢揭晓答案了,因为他根本分不清此刻的一切是真还是假。“裴舜卿,你来坐,身体还病着呢,自己也注意一点呀。”应娴朝门口不动的裴舜卿招手,那无根圆乎乎的手指又白又嫩。处在迷茫中的裴舜卿有那么一瞬间好像突然苏醒了什么东西,他心想,姑娘家胖一点是多么的可爱啊。然后他忽然冷静下来,坐到了应娴对面。之前还稍微有点紧张的氛围,被应娴这一句话给打破了,就算盛勇侯在一边抱着自己手臂运气黑脸,也阻拦不了这边女儿和女婿之间的越来越奇怪的氛围。应娴现在的个子小小的,她的脑袋刚好也就能从桌子上冒出来,看着非常没气势。她把两只手搭在桌沿上,对裴舜卿说:“你是怎么知道松鹤居士是应娴的?爹从来未曾对人说起过我的身份,只说松鹤居士是他偶然间结交的友人。”裴舜卿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但也如实回答了,“因为我从前见过你的画。”“这样啊,那就难怪了。”应娴点点头,又直言问道:“裴舜卿,我有一事不明,希望你如实相告。我死了,难道你不该是松了一口气么,为何我看你反倒如此憔悴,还与我爹说出那些话,仿佛十分在乎我一般。”裴舜卿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肉鼓鼓的脸上那双圆眼睛,斟酌了一下,忽然有些没法开口。应娴的眼神太纯粹了,像个孩童一般,特别是现在根本就是个孩童的身体,裴舜卿总觉得自己不能说的太直接,于是他说:“你觉得,我当初为何娶你?”应娴思考了一瞬,“人人都说你娶我是因为为了帮五皇子,想得到我爹的支持。”裴舜卿便道:“便是岳丈不愿意站在五皇子那边,我也是想要求娶你的。”应娴脸上的表情满是困惑:“为什么?如果不为我身后的侯府,我还有什么值得你求娶的?你这么好看,还前途无限,为何要娶我一个无甚姿色的病弱女子?”应娴问的直接,裴舜卿半天没能说出那句太过露骨的话,一旁听着的盛勇侯有点看不过眼,忽然插嘴道:“还能为什么,他早就看上你了。”应娴和裴舜卿同时扭头看他。盛勇侯哼了一声,有点别扭,“当初我给你挑选夫婿的时候,裴舜卿找上门来说想娶你,被我拒绝了,可是他太烦人,我就答应给个机会他试试,结果你就选上他了。”盛勇侯虽然一开始担心裴舜卿不能接受女儿现在的状况,可现在看看又觉得没那么糟糕,再说女儿都主动问了,迟早会知道,他还不如自己说。所以盛勇侯干脆就把当年的事情再说了一遍。等他说完,在场的三个人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应娴先开口,她没法对爱护自己的爹爹说什么,这事起因在于她自己的身体,但她心里对裴舜卿着实是愧疚。就因为那点虚无缥缈的担心,就让对方那么为难,这也实在是不符合她一贯的处事作风。于是她很真诚的对裴舜卿说:“这件事上,我们确实有不对的地方,这三年来,真是辛苦你了。”裴舜卿下意识就谦虚道:“还好,不辛苦。”说完了他才发现有点不对,现在又不是面对朝堂上那些同僚们,这样说不太妥帖啊。可话题是如何发展成如今这样的?这是不是太过平淡了些?为什么应娴知道自己的心思之后仍旧这么平静,难道说,真的是因为她不喜欢自己么?裴舜卿面上看着淡定,可心里已经满是疑问,而应娴也是同样,她看上去也很平静,可那心里着实尴尬。突然知道了一直以来冷淡的夫君其实很喜欢自己,还为了自己的死憔悴成这样,她第一感觉是惊讶,然后就有点无措。触动有一点,但毕竟没什么真实感所以感触不深,听过后暂时也就放到一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