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近些日子在南边的山林中出现了一些恶浊之气,此外还有外猎的族人汇报看到了可疑的东西在那片山林中游荡,猜测就是那东西带来了恶浊之气。我本想抓住那东西弄个清楚,只是那东西十分警觉,察觉到一点动静就飞快遁逃,我之前组织一队人前去寻找,也未能找到,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是不找到,怕是会留下隐患。”温绥坐在上首侧耳聆听,姿态雍容不急不躁,等年轻祭司说完了,她点点头道:“刍祭司说的那东西,出现在什么范围?”“在洞仰山岭到羊蹄峰那一片。”“确实离部中近了一些,如此,未免有失,还是要尽快弄清楚才是。”温绥看向圆脸祭司身侧的蓝衣冷峻青年,“战祭司,你带五十人,助刍祭司找到恶浊之气的来源,并将那不明之物捉住。”“是,族长。”战祭司低头行礼。等一众事宜解决之后,长老和祭司们纷纷离去。刍祭司走到战祭司身边,笑嘻嘻的搭上他的肩,“战岩,怎么样,我就说族长会让你帮我的~”冷峻青年哼了一声,一把甩开他的手臂,往前走去,“有何好得意的,既然族长吩咐了,那就不能拖延,我现在就去点人,你马上准备,带我们去捉住那东西,免得让族长担忧。”刍祭司落在后头撇撇嘴,小声嘀咕:“在我面前这么硬气,这么多年了,也不敢当着族长的面表露心迹……”前面的战岩忽的扭头,利剑般的眼神射了过来。刍祭司立刻举起手:“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战岩扭过头,又哼了一声,大步离去。他确实从好几年前就喜欢着族长,但是他也清楚,他不可能如愿以偿。因为那是高高在上的族长,而且她的眼中从来没有他的影子。温献部族长从来都是出自温姓,现任族长温绥七年前出任族长,如今也不过才二十五岁,可是族中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经是过完了自己的大半辈子,因为所有的族长都不能活过三十五岁,上任族长是这任族长的哥哥,也只活到了三十岁而已。族长要往圣地献礼,要维持一个部族的生息繁衍,需要耗费无数灵力和生命力,现任族长看着还好,可是再过几年,她就会很快衰败下去。每每想到这里,战岩就觉得心里抽痛。族长肩负着整个部族的责任,她的使命让她无心情爱,她比族中所有女子,不,比族中所有男子都要坚韧勇敢,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她太过耀眼,战岩将她放进了心里,可是越是靠近,他就越是想让族长也能像一个普通的女子那样,被自己护在身后,可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空荡的大殿中,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族长温绥一个人坐在高位上。她脸上雍容高贵瞬间消失,抬手就把手中权杖往旁边一靠,整个人往旁边的扶手上一倚,拍着大腿骂道:“温幼夏那小混蛋!自己倒是跑出去快活了,给老娘留了这么个烂摊子!”骂了一阵,她扶住脑袋,拿着族长权杖,像杵着根拐杖那样走到后头的族长屋子里。去一趟圣地,不光灵力,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被抽空了。再不好好休息一下,她估计自己要比哥哥还死得早,连三十岁都活不到。可是温绥没能休息多久,大概也就半天功夫,有人来报说在洞仰山岭附近游荡的东西抓到了,请她去看。温绥只能继续端着端庄的笑容,前去看个究竟。抓到的东西被关在笼子里,抬到了殿前的阶梯下,族中的人们好奇的围在一边看着,还有不少孩子发出惊呼,探着脑袋往前想看的更清楚些。战岩带着人围住笼子,不让人轻易靠近那个笼子,以免笼子里的东西忽然爆发伤人。虽然抓这东西的时候大家都没受伤,这东西只是逃跑,也没有反抗的意思,但它周身浊气恶气太重,实在令人不安。“族长来了!”有一位族人高喊,一瞬间,众人都安静下来,就连最小的孩子都知道不能吵闹,睁着大眼睛看着从阶梯上缓缓走下的族长。温绥在族中众人的目光中走下阶梯,看到笼子周围的血迹时,她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心里咚咚急响,有种躁动不安的情绪。她压了压心中乱绪,走到笼子周围,凑近去看里面的东西。战岩低声提醒道:“族长小心。”温绥摆摆手,示意不必多说,然后俯身去看笼子里的东西。那东西好像受伤了,还在不断的流血,周身萦绕着恶气,遮蔽了身形,但温绥看着,却觉得这似乎是一头鹿的模样,又像是蜷缩的人形。温绥看着,忽然伸手往前,伸进那团氤氲恶气之中,准确的摸到了那东西的脸。这轮廓,确实是一个人。温绥聚集灵气在手,在那团恶气面前一挥。绿色的灵光如同萤火,蚕食着恶浊黑气,片刻后,笼子里的东西露出真实模样——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他脸色极苍白,长发乌黑,眼睛上蒙着一块青色纱布,容颜俊美,有别于温献部族中的男子,周身看不到一丝粗狂之气,只有无尽安谧,和他身上还在不断渗出的恶浊之气非常冲突。这男子一身的狼狈,身上伤痕遍布,似乎已经失去意识。温绥的手按在他的额前,忽然好奇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沦落到这里来的。旁边的战岩见到族长定定看着那个笼中显出真实模样的男子,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他上前一步说:“族长,这人先前似乎失去意识,被恶浊之气操控到处游走,因他之故,那片山林中有好几处草木凋零,被恶气污染。如此危险,还是早些远远扔掉,免得为族中招来祸患。”若是以往,温绥大概也会同意,毕竟她是族长,得为族人们考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她看着这张从未见过的脸,却怎么都点不下头。片刻后,温绥收回手说:“我要留下他。”战岩闻言,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只是他,连周围围观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可是族长,这外来人如何……”战岩还想再劝,温绥侧头看了他一眼。战岩后退一步不再出声,但这时赶来的两位长老变了神情,“族长!战祭司说得对,族长可是忘了一百年前的悲剧!外来人,还是如此诡异的外来人,如何能留在族中,请族长三思!”说话的这位长老年逾百岁,见证了几代族长,温绥不得不考虑他的话。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愿将笼中这个重伤的男人扔到山林外自生自灭,于是她说:“既然如此,去请神鹿,看看神鹿如何抉择。”此话一出,长老拧眉片刻,还是没出声反对。温献部世代供奉鹿神,为此,他们族中伺养者一群灵鹿,其中最有灵性的那一头鹿,便能得到神鹿之名。若是有外族人来此,想要留下,就必须得到神鹿的认可。若是神鹿愿意亲吻外来人的额头,那人就可以留下,相反,则不能留下。之前长老说的一百年前的悲剧,也是因为一个外来人,还是没有经过神鹿认可的外来人。此刻站在这里的人中,长老和祭司们肯定都不愿意留下外来人,可是神鹿认可这规定自古就有,而且族长态度强硬,他们也没有办法。不过长老看着笼中人身上冒出的丝丝恶气,并不怎么担心。神鹿只能接受洁净之气,对这种恶浊之气避之不及,肯定不会亲近,到时候哪怕是族长,想留下人也不可能。然而,事情出乎他们的预料,神鹿被引来之后,竟然对那人身上的恶气毫不避退,即使看上去十分不喜欢那恶气,也还是上前来将脑袋抵在那人额前表示亲近。将人从笼子里弄出来抱在怀中的温绥,见到神鹿亲吻这人额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还好,事情如她所料。刚才她短暂的为这人驱散恶气的时候,察觉到他目中似乎藏有洁净之气,这才开口请神鹿,总算没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