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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ldo;啊，居然是清方哥哥的?&rdo;清晓故意转身撑住下巴，饶有兴趣地望着阿鸾，&ldo;我无论玩什么都被哥哥骂不务正业，可他竟然送两条鱼给你，太出人意料了!&rdo;

阿鸾慌忙摇头：&ldo;不是这样的，清晓!你觉得令兄最近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rdo;

这样说着，他比手画脚把清方昨天和今天两度偶入养霞斋避雨，店里接连凭空出现一对小鱼，而养鱼的缸里虚幻的藤蔓蔽日疯长，开出会让人误看成女子面容的艳丽蓝花，这种花具体而微的缩小版竟一直附着在清方背后，不断成长蔓延的种种怪事一股脑地讲了出来。

听到一半清晓的脸色就变了，当阿鸾说出陌生女子那一段时，他控制不住地坐直身体：&ldo;女人?哥哥尚未婚娶，更是从不荒唐孟浪，统共就有过一个&lso;屋里人&rso;……&rdo;

说到这里，清晓不自觉地顿住了。意识到不对的他猛地一把拉起阿鸾：&ldo;糟糕了!无论如何快跟我去青轴书院走一趟!&rdo;

清方看见弟弟和养霞斋的伙计结伴而来，原道是钱货的事情，然而听到清晓介绍说阿鸾是自己的朋友之后，他神情虽波澜不惊，可手里拿的书页半天都没能合上。忍耐了许久终于还是说道：&ldo;这么缺少同龄伙伴的话，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来青轴书院呢?&rdo;

这位兄长也许是关心弟弟吧，但言下之意就像是在责备清晓交友不慎一样。不过现在他的说教不但没有丝毫说服力，而且还有种说不出的滑稽味道‐‐因为这位严肃的山长全身上下都披挂着开满蓝花的草藤衣，简直像传说里的被薜荔带女萝的山鬼一样。

当然清方是全然没有觉察，虽不情愿，但两位少年大热天跑来自己是理应招待的，于是他勉强起身准备茶水。可这厢拿起茶罐，那厢清晓却忙乱起来：&ldo;不可以用手直接拿的，清方哥哥!啊，茶叶太多了!不行，不可以再倒回罐里去!下人呢，下人都到哪里去了?&rdo;

&ldo;我只是个读书人，哪有呼童使婢的道理?这些简单的事情我自己做得来!&rdo;清方倒个茶都左支右绌，却还满口都是&ldo;道理&rdo;。

阿鸾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接过茶具，不一会儿散发着香气的茶盏便端了出来。说实话，在这间布置简朴的书斋净室里，他也有随时都迷路的危险‐‐就和养霞斋后院外井边一样，眼前挂满了蜷曲铁线般锈红色的虚幻藤蔓，只是这里的枝条上没有一花一叶，就像是密密麻麻的恶意蛛网。不过猎物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被它捕捉到的吧：就像一枚发光的蚕茧，清方生着白羽纱翼的灵魂包裹着更加坚韧顽固的堤防。

好在这一切只是幻觉，不仅主人安之若素，清晓也只是皱着眉头环顾四周，迷惑地问道：&ldo;清方哥哥，你的房间怎么这么乱啊，像遭了贼一样?&rdo;

因为藤蔓幻象干扰的关系，阿鸾经这一提才注意到，这窗明几净的空间内，却翻箱倒箧，到处都扔着衣物鞋履。清方四下一看顿时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ldo;没什么!我在找东西……&rdo;

&ldo;那也不必在我来的时候摆出一本正经读书的样子吧!&rdo;清晓忍无可忍的大喊起来，&ldo;真受不了你，找什么?我来帮你!&rdo;

&ldo;我自己能找到!&rdo;清方还在嘴硬，清晓却已经翻找整理起来，架不住弟弟的行动力，他支吾了一会儿终于说道，&ldo;我三年前赶考的行李衣箱，不知道放在哪里了……&rdo;

听到这句话清晓停住动作，无可奈何地撑住额头，像老人家那样长叹一声：&ldo;哥哥你忘记了吗‐‐三年前你进士及第，说与自己性子不合不想做官，正巧爹爹进京述职转任盐政，回香川时顺道带你同行。因为着急启程，你不是只携了书册，别的什么都丢掉了吗?&rdo;

&ldo;啊……原来如此呀。&rdo;清方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听到这里连阿鸾都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叹气‐‐这个文才出众的青年才俊，行止端方的温良君子，骨子里却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能力方面的欠缺。

&ldo;清方哥哥，你不要总是这么让人担心好不好?&rdo;清晓虚弱地摇着头，&ldo;你这边暂且没什么问题了吧?那好，我有要紧事问你。&rdo;

说着他把盛小鱼的合钵推倒兄长面前。粗灰瓦的暗影下，一双蓝鳞红尾正静静地依偎在一起，那凝固在澄水中的鲜艳色彩令人不由联想起名家烧制的珍品琉璃。可清方盯着钵内看了好一会儿，茫然地抬起头：&ldo;怎么回事，给我看瓦钵做啥?&rdo;

&ldo;什么怎么回事!难道清方哥哥你看不见这两条鱼吗?&rdo;

年轻山长不满地瞪了弟弟一眼：&ldo;哪里来的鱼?你又在玩什么把戏!&rdo;

&ldo;清晓并没有胡说。&rdo;阿鸾在一旁谨慎地选择措辞补充道，&ldo;这两条鱼是昨天和今天突然出现在我们店里的，巧就巧在都是山长您站过的地方。还有不知道当将不当讲‐‐之前挂在后衣领上的那种蓝花藤蔓，现在已经长到山长您满身都是了。&rdo;

&ldo;蓝花藤蔓……&rdo;这一刻，清方的脸上再度流露出那种不可思议的表情，就和昨天他侧身避过阿鸾时一般无二。

他一定知道什么!直觉这样告诉青眼的少年，他急切地想陈述清楚一切，可语言根本无法明晰完满地描绘出这幻象的迷宫。焦急间他索性蘸着茶水，一边画一边讲。在有些粗糙的指尖下，盘曲的藤枝出现了，沉甸甸的花盘出现了，伶俐的双鱼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