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大理寺藏书阁的一本书上看见过。”司无正突然插话,“锁鬼符的制作需要以活人的心血做引。”
裴之远诧异地挑眉,飘到司无正面前欲言又止,一阵风恰巧在这时刮来,风里弥漫着怪异的焦糊味。
“着火了吗?”清未惊慌地跑到院门前。
浓稠的夜色仿佛是某种残暴的凶兽匍匐在李府内,而这只凶兽也睁开了眼睛,那是团跳跃的赤红色火焰,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头问裴之远:“是不是有人在烧东西?”
裴之远和司无正一道来到门前,火蛇正随风扶摇直上,风里飘来的焦糊味愈发重,火光也映亮了絮状的灰烬。
“那是不是刚刚送我们来的门房?”司无正眯起眼睛,抬手指着火光黯淡的角落。
“好像是。”裴之远飘得高些,自然看得也清楚些,“他在烧……烧纸房和纸人。”
此言一出,没人再说话了,纸房和纸人肯定是烧给死人的,偌大的李府里只有几个神出鬼没的下人,连唯一一个与他们有交流的门房都行为怪异,当真是离奇到了极点。
清未收回视线,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远处的黑暗中埋伏着无数饥渴难耐的鬼魂,只等纸房纸钱烧成灰烬就一哄而上。他被自己的臆想激起一阵恶寒,扯着司无正的衣袖往回走。
“不论如何,今日先歇下吧。”
司无正依言推开了卧房的门,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连清未都忍不住捂着口鼻连连后退,直言:“这如何住人?”
“这里很久都没有打扫过了。”司无正上前轻轻抚摸门框,借着月光打量手上的痕迹,语气透着隐隐的怪异,“不对啊……”
“怎么了?”清未的心又悬了起来。
“门房肯定知道这里很久没住过人了,又没有打扫过,为何还会带我们来?”司无正掸了掸手,“而且他对我大理寺丞的身份是真的忌惮。”
说到这里,司无正又抬腿往屋内走:“也就是说在门房看来,宁可得罪大理寺也要让我们住这间破屋。”
清未连忙跟上去,拉着司无正的手不时咳嗽几声,好在屋内还不算太过破旧,亦有插着蜡烛的烛台,瞧模样是新换的,连灯罩都是新的。
司无正用火石把烛台点亮了。
温暖的火光驱散了些许阴冷,清未就着这点光芒走到床榻边整理被褥,被子自然也沾着灰,又湿又冷,肯定不能睡了,不过垫在身下倒是可以。
他把情况和司无正说了,身后却没有回应,清未困惑地回头,不知何时月光从云层后探出了头,司无正倚着窗户表情狰狞,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司无正!”清未吓了一跳。
司无正单手握拳挡在唇前痛苦地咳嗽:“无妨。”面色却苍白了许多,“前些时日的风寒没有好透。”说完也不多做解释,转身出门。
“我还有事情想问裴之远,嫂嫂先歇息吧。”
清未愣愣地站在床前,直觉司无正不想自己追上去,便坐在床头发呆,心里忽上忽下,总觉得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而司无正一出门,立刻捂着嘴跌跪在地上,浑身抽搐,半晌喘着粗气缓过来,掌心却多了一滩血迹。坐在屋檐上的裴之远冷眼瞧着,于心不忍,飘下来:“司大人找我?”
“你发现了什么?”司无正并不赘言,直截了当地问。
“司大人是问李府,还是……”
司无正不耐烦地打断鬼差的话:“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裴之远沉默了片刻,幽幽道:“我先前说因为有锁鬼符的存在,我已经被困在李府了。”鬼魂说到此处不免有些唏嘘,“当时我就想到了你。”
“换做平时有清未公子在,你断然不会住在这种随时可能发生意外的宅子里。”裴之远压低了声音,显然也怕屋内的清未听见,“你不是不想带他离开,而是出不去了吧?”
司无正闻言,微弯的腰慢慢挺直,舌尖也把嘴角的猩红舔了:“听你这意思……是说我也是鬼?”
“那断然不是。”裴之远倒也不傻,“如果你是鬼,我不可能感觉不到,但你绝不是寻常人。”
半个鬼差揣着手围绕着司无正转圈圈:“若不是锁鬼符,我或许还真的看不出来,但就算看出来了我也不不大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