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不用饭,便是奴婢的罪过,”秋昙拾起笊篱,走过去跪在秦煜面前,双手呈上,“二爷想打奴婢笊篱,便打吧,只求二爷别赶奴婢走,不然府里真没有奴婢的容身之处了。”
秦煜眉头微蹙,心道自己何时说过要赶她走?
想必是冬儿自作主张。
秋昙一颗心扑通扑通跳,既怕他打她手板子,又怕他憋着气不打,转头将她赶出去。
“奴婢做饭好吃,绣活儿也不赖,留在院里大有用处呢,只是……只是二爷不能再掀奴婢的裙摆,奴婢虽是奴才,却也知道廉耻的,”秋昙嗫嚅着,将笊篱更送到他面前。
秦煜垂眼看她,她发髻上戴了朵粉白桃花小提头坠,灼灼其华,就像那日桃花园中她扶他起来时,落在她肩头的那朵。
这个奴婢,跟旁的不大一样。
公侯府中,奴婢不过是主子的一样东西,就像博古架上摆的物件儿,主子要如何摆弄便如何摆弄,由不得她们不从。
甚至有些奴婢被撩了裙摆,还要往上贴,争着做他的通房丫头,因他虽残了腿,却也是国公府的二爷,当了他的通房丫头,比旁的奴婢高一大截,算得半个主子。
“我没兴趣撩你的裙摆,”秦煜语带不屑。
一个因爬主子床被赶出来的丫鬟,他才看不上,方才他不过被那缺腿的鹤激怒了,想看看寻常人的腿有什么了不起。
秋昙喜出望外,“那太好了,二爷,您是宽谅奴婢,要留下奴婢了么?”
秦煜看着她雀跃的脸,“你做的菜勉强能入口,留下还有些用处。”
“那您往后真不掀奴婢的裙子了?”
秦煜对她这一问嗤之以鼻,懒得应答。
“那您也不打奴婢笊篱了?”
“怎么,你手心痒痒,想挨几下?”
“不不不,”秋昙连忙将笊篱收回来,欢欢喜喜地起身走到秦煜身后,恭维他:“二爷您人真好!”说着便推起轮椅,将他推到饭桌前。
秦煜却因她的恭维话红了脸,她这话是真心的么,还是怕他责罚,敷衍他?
接着,秋昙伺候秦煜净了手,拿着漱盂巾帕等物,在饭桌旁侍候,这时帘外忽传来冬儿的声音:“二爷,可要奴婢进来伺候?”
“不必了,”秦煜捉起檀木镶银的筷子夹菜。
然而秋昙知道分寸,侍奉主子是冬儿的活计,抢了人家的活计,还不遭人嫉恨么?
“二爷,要不让冬儿姐姐……”
悠悠目光扫过来,秋昙立即闭紧嘴,将剩下半句话咽回肚子里。
而后他开始用饭,这人吃饭跟弹琴一样,一举一动优雅从容,虽吃得慢,却吃得不少,两碟小菜见了底,一碗碧梗饭也用了大半。
饭毕,他拿雪白的帕子擦了嘴,再便是漱口盥手,秋昙用甜白瓷脱胎盖碗奉上一杯茶,便着手收拾碗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