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到玉华山避暑的还有曲家兄妹,曲瑞华不知如何说服了家人,专门到玉真观学道。
身为齐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又是学道而非修行,曲瑞华被知观安置在前殿,与枇杷的住处相隔甚远。但总归在一个道观中,两人少不了时常往来。
枇杷对于曲瑞华的到来自然分外高兴,但也少不了疑惑,“你娘不是一直在为你说亲,怎么就答应你来道观呢?”
“我亲事不大顺,”曲瑞华笑道:“我娘本就要与那家说定了,不过却突然发现那家的子弟悄悄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一个儿子,一气之下便拒了亲事,我便借此机会说到观里来散散心。”
“对,这样的人不能嫁,”枇杷也赞成,“你们世家勋贵男子都要养一群姬妾已经够烦的了,就这样还不知足又在外面弄个外室,人品就不行。”
“所以我便觉得真能出家,寻仙修道要比成亲好得多,就算不能延年益寿,但总归清心养气,无世俗之烦恼。”
枇杷不解地问:“但是,如果只在观里修行,岂不是也很无聊吗?”
曲瑞华笑道:“枇杷,你已经在道观几个月了,可于修道仍无一丝了悟,将来应该还是要重新回到红尘之中的。”
“红尘也没什么不好,”枇杷一笑,“山中清静自然是不错,可是我也一样喜欢繁华热闹,我爹说我最多在观里两年就接我回去。”
“所以你身在道观,心却在俗世,将来一定要入世的,而我身在俗世,心却在道观,将来必会出世的。”
枇杷突然觉出曲瑞华语中一种说不出的苍凉,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想了想劝道:“你说要修行,如果真的出家修行,就不能再回京城家里了,也不能打马球了,多没趣啊!”
“自从这一次你和青河出事,京城中女子们的马球赛差不多完全停了,我是再也没碰球杆。就是还有几人偶尔玩上一回,也会有人说没有我们公主府队的马球打得好渐渐玩的人就更少了,”曲瑞华一笑道:“就连先前那样红火的赌球也完全销声匿迹了。”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枇杷一点也没想到,而且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再不知说什么好了。
曲瑞华反不似枇杷一般感慨,淡然地笑着说起了别的,“我七哥这一次也陪我到玉华山了,这半年来他还真懂事了不少,虽然没见他学成什么,但好在不像过去一般没心没肺了,我娘整日地说都要感谢你呢。”
“这事不用谢我吧?”
“但也是与你有关系啊。”曲瑞华笑道:“我娘说你虽然不想成她的儿媳妇,但是在心里也要把你当成女儿一样,所以这一次我到玉真观里她给你带的东西和我的完全一样呢。”
枇杷倒觉得受之有愧,“其实真与我无关的!”
“不要管这些了,你只管拿去用吧,用不了的就送人。”
曲瑞华一来,枇杷不但有了知心的朋友,生活又上了一个档次。而且也如曲瑞华所说,没两天她就遇到了曲七,原来他正好租住在玉家一旁的院子里。
因有过上次的交道,玉家人便与曲七算是相识了,见他一个人形单影只,便时常将他叫到自家一同进餐,枇杷见他曲七果真没有长多少学问,至少说话还是语无伦次的,只是不再出去乱跑了而已。
枇杷见他时时在手中拿着一本打开一半的书,只是这本书打开的页永远是那一页,恰是一首杜工部的诗词,以枇杷的眼力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暗笑他读书其实不过是做个样子。再想到齐国公夫人和曲家姐妹对自己的好,便好心地提醒他,“王公子的学问特别好,你可以多向他请教一番。”
曲七赶紧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当然京城人都知道,我会去学,一定学。”见枇杷看着他,立即拿着书跑去王家住的那边了。
再过两天见曲七手中的书换了,见到枇杷赶紧过来陪着笑道:“王公子说让我先把千字文背下来,遇到王家十六娘,她也这么说,还教了我几个生僻字,我这些天正天天背着呢,只是有点拗口。”
枇杷便知他恐怕认不得几个字,忍住心中的笑意,正色告诉他,“虽然千字文不难,但是总归是学问的基石,只有把基石打牢了再学诗文不迟。”
曲七认真地用力点头,见枇杷转身离开了,就在后面大声地背千字文,枇杷马上又听到了一个错字,莞尔一笑,想回去纠正他,可是想了想还是忍住没有回头。
夏天还没过去,枇杷就听说曲七和王十六娘定了亲。
曲瑞华因着这事也提前从玉真观里回了家,而王家老夫人也中断了避暑带王十六娘和王泽回京办理相应的事宜,就连杨夫人也陪着老夫人回去帮忙。他们亲事办得很急,刚到初秋,就在王十五娘成亲之前就成了亲。
枇杷因为正在道观修行,自然不能去参加婚礼,当然她也并不情愿去,正好以此为借口,便由娘随便拿了样东西做添妆替她送了去。
等娘从京城回来后,她也未免要问:“王家不是最讲规矩的吗?老大人和老夫人也一向最守礼的,长幼有序怎么都能乱了?十六娘为什么不等些日子再嫁人呢?听说十五娘在年底就要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