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他面前停下来,摘了手套和军帽,白皙的指节朝他伸了过来,“季禾。”
林简彻回过神,握住眼前的手,弯了弯眼睛,“林简彻,幸会。”
季禾微微点了点头,刚放开手,旁边的大白猫却像刚刚睡醒了似的,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嗷呜”了一声,伸爪就往林简彻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手上挠。
季禾反应快,一把抓住那只做祟的爪子,低低斥了声,“不要见人就抓。”
林简彻惊了一瞬,倒是没生气。他笑了笑,饶有兴趣地盯着白猫黑溜溜的眼珠,“很可爱的猫,叫什么名字?”
“馍馍。”
“什么?”走在前面带路的林简彻回头看了看委屈的大肥猫,又瞥了眼上校那张冷峻的脸,挑了挑眉,“为什么叫馍馍?”
季禾把肥猫蠢蠢欲动的爪子重新按下去,摊着一张脸,“长得像。”
林简彻笑了笑,把季禾领到车边,没再做声。
“我已经把住所安排好了,要现在过去吗?”林简彻插好钥匙,看了眼后视镜,随意问了声,“我记得上校是五六点的车次吧,吃了早餐没?”
“没有。”季禾轻描淡写地说,“我不用,习惯了。”
“第一次来上海?”林简彻把目光转回去,“我看午饭的点也差不多到了,我直接带你去吃饭吧。”他想了想,又问,“南京吃辣吗?”
季禾给怀里的猫顺着毛,听到林简彻问他,抬了一下头,“你随意就好,不用管我。”
林简彻看着街道两旁的雪,轻轻笑了声,“行。”
2。
林简彻原先打算中午回家喝老厨娘炖的鲜鸭汤,这会和季禾一道吃饭完全是临时起意——一来他有些看不惯上司不吃早餐的破习惯,二来想起季禾手上还有要交付给他的文件,也不想耽搁,打算吃完了直接开始谈。
林简彻在一家老旧的巷子口熄了火,熟门熟路地往里带路,最终在倒数第二家饭店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了看季禾,拉开推门等他进来,“我擅自选了这家,进去尝尝?”
季禾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缠过白猫过长的软毛。白猫被挠得有些痒,转动乌溜溜的眼珠,不满地看了季禾一眼。
他一侧头,看到林简彻熟稔地走上前,笑着冲老板打了声招呼。那人似乎接了什么东西攢在手心,随后带着他往二楼走。
等到季禾抱着猫在包厢落座时,才终于看清了林简彻指缝里花花绿绿的东西——是几颗哄小孩用的糖果。
林简彻觉察到了他的目光,大大方方摊开手心,带着笑意问他的上司,“上校要吃糖吗?”
季禾移开目光,礼貌性地摇了摇头。他将白猫放在一旁的坐垫上,道,“喊我季禾就好,你的军衔差不了我多少。”
林简彻应了声好,自顾自地剥了颗糖吃。说话间,店里的伙计已经端着茶点上来了。他把盘子陆续摆在两位长官面前,笑着看向林简彻,“二少可算来我们这吃饭了。老板娘方才都在和我念叨,还问您瘦了没瘦呢!”
“刚刚没见到老板娘,替我向她问声好。”林简彻目送伙计带上门,转头看向季禾,将点心盘推到他前面,“荷花酥,很甜。”
一旁的大白猫闻声探了探头,试探性地看了看林简彻。它见那人一脸笑,抬抓就要往桌上伸,被季禾一把拎住了后颈。
“见笑了。”季禾把它重新放到坐垫上,喝了口茶,理也不理旁边的大肥猫,“它不能碰这种糕点,会生病。”
肥猫在外人面前被自家主子粗暴对待,非常愤怒,当即对喝茶的那位挥了挥爪,以表抗议。
季禾冷冷瞥了它一眼,看着它自觉地趴了回去,才将视线转回林简彻身上。
他总觉得这位少爷有些眼熟。初见时一下没想起来,坐下交谈了几句,忽然发觉自己早些年曾在一个酒会上见过他。
季禾是被邀请过去的,不好驳了上面的面子。身旁的同僚知道季禾不适合这种场合,自作聪明地照应他,总有一下没一下地搭着与他闲聊。看到林简彻的时候,同僚轻轻碰了碰他,语气里有些说不清的意味,“看,这就是林家那位可怜的二少爷。”
季禾下意识看了过去。那位少爷正笑着和旁人敬酒,举杯的姿势优雅而漫不经心,丝毫看不出可怜的意思。只是季禾发现,觥筹交错间,他退回沙发上坐下时,眸子里隐隐含着冰冷的锋利。
林简彻没发现上司在打量自己,有些好笑地看着那只焉了的肥猫,思索它究竟是怎么被喂胖的。
林简彻有些想上了头,刚要开口,敲门声却再次响了起来。他看着伙计端着托盘进来,“老板娘知道您爱吃鱼,今天正那睡会好下水抓了新鲜的,说是特意给您加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