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坐在床沿儿,垂着头烦躁的扣着手指头,微微皱着眉,久久没有回话。
沈奕拍了拍他的肩膀,拍出了一股离别的味道。“走吧,两年前出发的时候你请我吃饭,现在旅行结束了,换我请你。”
四月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沈奕没明白他的眼神什么意思,于是挑了挑眉,示意他有话直说。
“我一直想问你”,四月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是因为卢晨吗?”
沈奕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心里一恍惚,深邃浓黑的眼珠不自觉转了转,“和他有什么关系?”
“哎,我总觉得,你在躲避什么。”四月如实说。
沈奕一扬眉,“你的意思是我在躲他?”
“我想不出你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让你这么痴狂的。”
沈奕长吁了一口气好像思考了一会,然后皱着眉头看着四月,“我怎么就让你觉得痴狂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因为我从没见你对一件事儿这么执着过,倔的跟驴一样,怎么劝都不听。哎,希望你是因为真的喜欢那个地方,才不顾一切的跑过去。
不过沈奕,我们这两年里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你是什么样的人,当局者迷,估计我比你自己都要清楚。
这世上所有的事,都不是逃避能解决的。越是逃避,担心的事越是容易发生,啧……这玩意儿很诡异,你知道吧。”四月语重心长的说。他难得这么语重心长,看起来竟然像个历经沧桑的老者,谆谆教诲着无知的孩童。
沈奕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没读懂他话里的话,只礼貌性的答应:“知道了。”
四月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他爽快的拍了一下沈奕的胳膊,“走啦,不是说要请我吃散伙饭么?嗯……我想想,就吃东北菜吧。”
沈奕一脸狐疑的点了点头,没怎么明白四月这翻来覆去的脸色是什么意思。
四月站起身,拽下头绳走向浴室,“等我先洗个头,省的晚上洗压坏了发型。”
沈奕盯着他的头发看了一会,心说,扎小辫跟发型有毛线关系?反正不都要扎起来么?
沈奕跟过去,倚在浴室门口看着四月把脑袋杵在洗脸盆里,黑色的卷发铺了一脸盆。
沈奕上下扫了他几眼,四月发福的身材因为长途跋涉苗条了不少,但依然是发福的体形。
说实话,和他的小辫真的不搭。
沈奕拿手指拱了拱鼻子,犹豫了一会,“要不,陪你去理个发吧?”
四月一边闭着眼洗头一边说,“头一回听说散伙请理发的,你都看了两年多了还没习惯?”
他们当年到非洲的时候,沈奕看着和四月发型一模一样的非洲黑兄弟,从此内心对四月的发型实在……不太友好。
他记得那时候下意识的问了四月一句,“你这个发型,是不是也是为了省水的?”气的四月好几天没搭理他。因为四月是真真一个洁癖的处女座,不是卢晨信口胡诌那种。
四月擦了擦头发,转头看着沈奕,“你要是答应不去作死,我就去理发。”
沈奕白了他一眼,“那你还是留着吧,反正过了今天我就看不到了。”没等四月说什么,沈奕就接话道,“别贫了,快饿死了。”
十分钟后。
两个人漫步在大陆一线城市的街头,按说任何一个在国外飘荡了几年再回国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回归故乡的兴奋。
可惜,四月顶着一头湿发瞟了身边的人一眼,周围缤纷的夜景好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四月潇洒的甩了甩头发,想让它干的更快一点。沈奕抹了一把这独特的“护肤品”,没好气的开口,“你吃饭的时候可千万别甩。”
四月:“……”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四月说完顿了一下,正色道,“今晚喝一杯吧,我知道你不怎么喝酒,不过这好歹是散伙饭,怎么也要隆重一点吧。”
沈奕本想调侃一句:“你不会给我下药吧”,一想,这货还不至于这么做。于是他点了点头。
一字街上开了一堆的饭馆,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这个点钟正是热闹的时候。尤其是夏夜的烧烤摊,几乎排出了长龙的感觉。不过还好,一字街并不是真的“一”字,它弯弯曲曲真的跟长龙一样。所以从街尽头望过去,场面还不算太震撼。
二人选了一家人头最多的东北饭馆。热情的老板娘引着他们好不容易坐上一个座位,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开始上了第一道菜。
四月饭还没吃,酒先喝上了。他开了两瓶啤酒,推给沈奕一瓶。
沈奕其实一直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四月对自己这个流浪西藏的决定是不是有点儿激动过头了。平时忙碌的工作使得他没有闲情逸致询问一下。明天就要走了,都说酒后吐真言……沈奕看着四月猛的灌了一瓶啤酒,有点儿想开这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