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的……在一起?”
中原中也当然用一脸“这种事我干嘛还要费力骗你”的表情看向森鸥外。森鸥外很想把这个评为本年度最惊悚笑话,然而它却是真实的。虽然目前还看不透各种缘由,可感情与结合这两件事本身就难以参透。于是这个自认运筹帷幄的骄傲男人有了个令自己也惊讶的发现:认识太宰治与中原中也那么多年,却对他们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一无所知。
其实不只森鸥外那么想他们,中原中也也时常觉得自己对太宰治一点都不了解。
他无法直白地对太宰提出自己想要了解他生活与过往的要求,他抱有好奇心,却开不了口。中原中也发现自己除了太宰治的生日是六月十九号、喜欢风衣、嗜好喝酒吃蟹之外对他的人生阅历与个人喜好当真一无所知。
结成关系后两人从未亲密地进行过结合,其实如果现在太宰主动开口要求他未必会拒绝,然而太宰对这方面似乎兴致不高。而中原中也,嘴巴比脾气还硬上一万倍的家伙,是决计拉不下脸邀请太宰加入他的世界。
他们此生第二近的距离产生在一个冬雪的夜晚。那次任务后天空突然飘起了雪粉,静谧地飘洒在一月的北津轻山间。他们在车站最后一班列车发车后总算发现了一家很小的还在营业的小酒馆,纯日式,不提供某人最爱的红酒,除此之外日本传统的酒应有尽有,还会辅以一些简单的小菜。
当打着哈欠的女主人替他们拿上一壶装在小热盆里温着的清酒时,中原中也皱了皱眉,微微加温下而散发出来的酒香气浓郁香醇,令人微醺。可大米与葡萄的香味差之甚远,他知道自己不会钟情这份口味。
“人总要尝试新的东西,中也,”太宰主动为他倒了半杯,又给自己令倒一杯,满满的,“你会发现它们或许还不赖。”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也没看酒杯,他盯着太宰治微微笑的眼睛,那双眼睛在一个钟头以前倒映过血色——他们刚在漆黑冰冷的林子里杀了一个血族的间谍——一个生命脆弱的人类。
“你真的应该试试,我保证你会爱上这杯酒。”
就在他回想任务的这段时间太宰已经抿上了一口,末了他还举起翡翠色的杯子朝中也晃了晃,好看的眼睛带着盈盈笑意。
“你在浪费口舌,我只喝红酒。”他拒绝道。
闻言,太宰摊开另一只手心,但其实那里空空落落什么都没。然而他视线微微一转,转向两人桌边那扇木窗,外面还在飘着雪,在这个无人的寂静夜晚:“我知道你喜欢什么,红酒和玫瑰,但我今晚可没有这两样东西。”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发神经一样将窗户拉开了些,让冬夜冷气夹着透明清冷小雪飘了进来,冷风打在他的侧脸,他不得不缩了下脖子。
太宰指骨轻轻敲击着老木头做成的窗檐,眼睛弯成细月模样:“我现在只能给你清酒和白雪。”
一片雪粉被吹进半杯酒中。飘落在酒面是很快的一瞬,却被太宰好听又虚幻的声音拉得缓慢悠长。
没有任何理由的,他竟再一次被说服。中原中也喝了一口流离在翡翠色酒杯里的液体,舌尖划过洁白无瑕的清冽,宛如那片细雪悉数净化了这些酒液。
放下杯子,发现太宰正看向他:“怎么样?”
可中原中也不想将意外收获的欣喜表达得过于露骨,其实他也对现在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无所适从——安静对坐着喝酒看雪,失去你来我往的争吵之声,他们之间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奇怪。
“就这样。”他随口一答。
“还要来点么?”
“可以再来点。”
太宰又给他倒了一些,但真的只是少得可怜的一些而已。
“你还是少喝点。”
“你怕我喝醉?”
“是啊。”某人的酒品,太宰见识过,一不留神就闯祸级别的。
中也尴尬地假咳了一声:“再喝一点没关系。”
说是再喝一点没关系,结果在太宰面前喝下了整整三杯。
酒精埋在体内的火苗被点燃,从脸颊开始发烫,但神智还很清醒,中原中也知道现在自己还没醉,但离真的醉酒也不远了。他大概是有那么一点晕眩的,所以当太宰结好账,他们想要抽身离开时,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下,幸好及时用手撑住桌边,在太宰来拉他之前稳住了重心。
说完“多谢款待”的太宰回头看了看扶住门框看着门外的中也,想了会儿,还是向他跨出一步,一把拉住那只带着黑手套的手。中也也许是真的快醉了,很配合地没有躲避也没有甩开,这种不做拒绝的态度让太宰拉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