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的人需要睡眠。”恢复了理智的声音提醒他说。
从以前开始中原中也就最痛恨他这种平淡的看似关怀的关怀。太宰治是想当然尔认为这是对他的从属的保护,但这样小心翼翼的保护带来的都是反效果,只会让大梦初醒的中原中也想要一拳砸碎这块隔阂彼此的破盾牌。
他低声笑了,在黑暗中悄悄摸上太宰治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尽力藏住自己久别重逢的激动情绪。
“我的情况不太好,我怕吃再多的抑制剂都没法拯救我自己,在那之前我需要一个支配来帮助我。”
你也不想原本就很紧张的局面变得更糟了,不是吗。
太宰治看向中原中也,他知道中原中也刚刚在酒吧内服用了大量的抑制剂用来治自己无法控制的荷尔蒙,那些荷尔蒙如果再发展下去或许真的会让这幢房子里的支配都疯了也说不定。至少他前几天路过中原中也门前的时候就顺手解决了几个企图接近他的不法之徒(虽然他们也是出于本能荷尔蒙的诱惑),回过神一想确实不妙,当时的自己也险些失控,冲进他的房间。
一定是发生什么了。他意识到自从回来之后,就有什么在影响中原中也本来还算安定的情绪。
敏锐的中原中也察觉到男人的沉默是因为他在走神。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太宰治这次回答得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的。
夜凉如水。两人之间好像总是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为明之物,捅不破、浇不透、烧不坏。太宰治不明白的东西,中原中也也是。一路走来,他们心怀不同目的。一个带着记忆的亡命之徒施展仅剩的同情(或愧疚),而他则单纯得多,只为完成一个艰难的任务。但事到如今他发现艰难的并不是任务,世界上任何一个任务都不可能让他感到如此艰难,真正令他手足无措的是突然回到身体里的回忆。太宰治抽走的那部分东西现在坏了他所有的预定计划,他为了维护自己一贯的体面迟迟没有开诚布公,但又那么想要依循过去那些情爱的痕迹,那么想要给太宰治一个拥抱然后再狠狠挥过去一拳头。
他的爱实在太自说自话。
这个蠢透了的人竟然一直妄想控制一切,甚至给予他人生中关于爱情的所有结局,未免太高估自己,也太可笑了。
“那你要听实话吗?”
“你愿意说实话吗?”
连篇谎言中的实话足以令人畏惧,人们往往畏惧幻象破灭,因为将会无言以对那些编织的美丽谎言。但经久不破的壁垒令他快要窒息,太宰治给他的谎言里快要没有他的去处,不妨试着撞开叠影憧憧的黑夜,看看是否会有一捧光线照亮彼此不够坦诚的眼睛。
“我在想,”他很平静,“如果我是你,我会抓住眼前的一切。”
顺理成章又意料之外,中原中也动手迫不及待脱了太宰治的衣服,诚邀这个熟悉的门客进入自己的身体。两人躲在被赐予的无边盲夜中自欺欺人地纠缠整晚,在对方的眼睛中尽情暴露着自己想要对方看到的假面,只有每一次深深顶入与主动接纳的情圌欲是真实的,毫无保留地允许对方探索自己身体的极限。他无数次有意无意摸过太宰治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想要问他把他的那枚放哪里去了。连绵不绝的火热欲圌望里中原中也被抱得甚至想哭,情到高圌潮时只能隐忍地咬住太宰治裸圌露在外的肩膀,不让自己放肆出声,却又在尽头的暴风骤雨里寻找熟悉的安慰和归宿。
他们做了一场爱,布满汗水的皮肤上都是被掐和被咬的痕迹,粗野的疯狂的,却没人谈及联结与结合。
第十九章
熙熙的晨光从窗口降临到旖旎了一夜的室内,转醒后却另一半床是空的,在意识到太宰治在他睡眠期间又离开了后中原中也就放弃思考人去了哪里这种问题,醉酒又毫无节制做了一场爱的体能负荷令他刚试着爬起就又倒向了床褥,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头部还传来间歇的神经性阵痛。
他努力下床捡起自己散落一地的衣服和裤子,慢慢套上,脑海里关于昨晚的事还历历在目,太宰治在他体内留下的温度好像要把他一块儿融化了似的,明明隔开那么久的时间,但是他似乎一点都没有抗拒,至少身体还是诚实的,接受了他的全部。
他打开手机发现有几封未读邮件,都是工作上的事,看了一遍后简单回复了几个,然后就下去准备用早餐。这家宽敞简单的旅馆属于Guild的势力范围,所以对人类而言很安全,他和太宰治他们目前在这里落脚,但平日里即使看到Guild的人也不会说话,倒是偶尔会收到来自对方几个干部的下午茶邀请,顺便讨论一些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