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知道这季好尖酸刻薄,自己也知道她的厉害,但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见父亲。小时候不懂事,但现在他明白有些事情至少在表面上是可以维持的,比如,自己和季好的亲情。
舜连忙从四不像的包袱中,取出许多贵重的物品,包括皋陶赏赐他的精美白陶,有雷氏和有黍氏送给他的玉器,挑出几个非常漂亮的礼物送给季好和象。接到礼物,季好的脸色顿时变得和缓了许多。她盯上舜手中的包袱,知道他离开有虞氏二十年,干了一番事业,一定积攒了许多宝贝,想来那四不像所驼的包袱,定有许多宝物无疑。
“看来你出门这么多年,想必想念你父亲了,我这就带你去见你父亲,这头四不像估计也累了,我带它去好好休息下。”
她连忙牵着四不像的缰绳,将四不像引向村子的一条小路上,连四不像所驼的包袱也给带走了。舜也不以为意,想来季好不会吞了他的财务。
走到村子的东面,舜来到了曾经住过的老房子,他记得在这间房子中生活了八年,母亲教会他说话、做人,父亲还慈爱的时候,教会他骑马、射箭。如今房子已经破败不堪,墙上的夯土大多已经脱落,东边厢房上的瓦片已经破败不堪,不能住人,只能勉强用来做牲口棚了。看到曾经住过的房子如此破败,舜不禁有些伤感。
走进屋子,里面黑乎乎的,还发出一股恶臭味。舜只能借着外面的亮光,看到里面的摆设,非常陈旧简陋,除了几张席子之外,内部基本空荡荡的,看不出这是有虞氏部落首领的房子。
看着屋子里黑乎乎的,舜点起了蜡烛,这才意识到父亲已经瞎了很久,他根本不需要蜡烛,从某种意义上看,这也说明,瞽叟一直生活在孤独之中,甚至没有人来陪伴他,以至于房间里都不用点蜡烛了。
想到父亲如此孤独,舜不禁泪如雨下。他看到瞽叟躺在床上休息,像是睡着了。他没有打扰父亲,只是悄悄坐在他身边,给他盖上被子。不一会儿,瞽叟醒来,意识到有人在他身边,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只是他把舜当作了小儿子象。
“象呀,我有半年没听到你的声音了,这半年你都去哪了?”
瞽叟伸手抚摸这舜的额头,显出一个父亲的慈爱。舜感受着父亲干涸、粗糙的手掌,再次忍不住失声痛哭。
瞽叟听到舜的声音,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因为这不是象的声音。
“谁?你是谁?”
听着父亲问是谁的时候,舜连忙跪在父亲的面前。
“孩儿重华拜见父亲,没想到一别已经二十年了。”
“你是重华?”
瞽叟听说是舜,不禁又惊又喜,他抚摸着舜的额头,摸摸他的脸庞,确认就是舜之后,也不禁老泪纵横。
“听说你帮助有雷氏改造雷泽,,帮有黍氏开垦荒地,还帮助皋陶平息了三苗巫师的祸乱,有这回事吗?”
“嗯!”
“好呀,很好,二十年了。”
瞽叟摸着舜的脸,他的语气从慈爱变得有些怨恨,突然他给了舜一巴掌,把舜狠狠打翻在地。
舜摸着火辣辣的脸,看着父亲,不知道他何以突然发火。
“父亲,孩儿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您倒是明说呀?”
“你这北狄孽胡,你以为我不懂,你背叛了我们有虞氏,已经不是有虞氏部民,还来我这干什么?这么多年来,你干了一番事业,你干嘛又回来啊,来看我笑话吗?我瞽叟虽然眼瞎了,但我心没瞎,你在嘲笑我,又老又瞎,没人照顾吗?”
“父亲,孩儿没有这个意思,孩儿子只是想念父亲,在母亲死后,孩儿唯一的亲人就是父亲,所以才来看看您老人家,如果您不高兴,打我一顿也就是了,别说这话,您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我的父亲。”
瞽叟听着舜的话,略有一些感动,但也许是瞎了这么多年,又在季好的挑唆之下,对于舜的印象越来越差,他甚至一度想要让自己忘却这个儿子。现在儿子站在他面前,还在外面干了一番大事业,赢得了莫大的荣耀,相对于自己悲怆的晚年,瞽叟就感觉舜是假惺惺的,他真正的目的是嘲笑他又老又瞎,只能与孤独、黑暗为伍。
“你来笑我吗,我是瞎了,但我还能吃饭,还有象照顾我,他比你孝顺,比你好上一百倍,一千倍,你这个叛徒,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舜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突然发火,想要安慰一下父亲,说上一些好话,但瞽叟已经失去理智,从床边拿起一根扁担,要向舜砸去,舜只好离开了屋子。
二十年没见,本想在见到父亲之后,对他讲述这些年的所见所闻,并送上皋陶赏赐给他的白陶,也好让父亲高兴高兴,没想到父亲非但没有原谅他,还责骂他,怀疑他是来嘲笑他的。
舜心灰意冷之下,决定离开有虞氏的领地,去有莘氏找草木子,毕竟他已经被赶出有虞氏,现在他是有莘氏的人了。
他发出一声长啸,四不像听见主人的叫声,飞快地跑到他身边,用鹿角轻抵着舜的手掌,神情非常亲昵。
“小乖呀,父亲也不要我了,现在我孤身一人,只有你一个朋友了。”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