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哥哥就拿走,但我知道哥哥不会这么干,”石远从乐高中抬起头来:“就像有人看到街边露出肚皮的小猫会趁机上去踩一脚揪一下尾巴、但还有人会因为小猫的信任给它带好吃的、更想去保护它;人和人也一样啊,有不端着就看不起的、也有会因为对方的信赖而对自己有更严格的要求的,哥哥毫无疑问是后一种。当然了社会上更多的是前一种傻逼,所以我和哥哥都很幸运遇到对方。”他乖巧地笑着:“哥哥我说的对不对?”
焦哲慢慢道:“狗子啊,我有时真是很遗憾没机会和你父母谋面,我越来越发现他们把你教得真好,脑子清楚会说话、心地也善良。”
“善良?”石远挑着眉毛:“哥哥忘了我之前的事?有个人差点被我干掉了。”
“你救了秦贝贝、替兰姐挡了一刀、咱两认识也是因为你因为不伤到我才撞了自己,”焦哲扳着手指一件件数:“我还在你抽屉里看到过给希望小学捐款的凭证。”
石远摇摇头:“那些,都不算什么的……”
“怎么不算!”焦哲抱着他:“我特别想让爸爸妈妈知道你有多好,如果他们能接受你把你也当成儿子,我该多幸福啊。
但我知道这跟天方夜谭差不多,这句焦哲没说,可他心里有数。
高考报志愿时,焦哲很想去做大学理工科老师,上课之余搞科研、每天都生活在象牙塔的大学校园里,多么完美!更别提一年还有两个假期。
可是刚跟父母开口就被毫不留情地打断:“当老师有什么意思?考医学院以后出来当大夫,又体面又稳定、而且对自己对家里人都方便,谁一辈子还没个头疼脑热,到时候不都得求着你?哎呀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和你爸来弄。”——当时还没有“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这一说,虽然后来焦哲在学医的过程中慢慢爱上了它,但这件事最重要的并不是结果,而是达成结果的过程,显而易见,这个过程中自己从头到尾毫无话语权、不,连参与权都没有、只有被通知权。
所以这次临出国回家,焦哲也没抱着跟父母摊牌的心思——他只是替狗子委屈:那么好那么好的人,只能挂着“住院期间单位派来照顾我的朋友,觉得过意不去趁着他也有假带来成都玩玩”的隐形身份。
进门时狗子正在费劲巴力给自己的右胳膊肘上药,焦哲心疼地接过手:“怎么弄的?”
石远歪头盯着他:“哥哥今天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焦哲一愣、哑然失笑:今天明明有个那么好的好消息!他吹着石远的伤口:“其实有个好消息,但后面还有个一想到就觉得心里不太痛快的事。”
“所以好消息是确定的、坏消息只是不太痛快?”石远撇撇嘴:“要是我的话先因为这好消息高兴个三天三夜,高兴透了再来对付这不痛快,也许走着走着就变成痛快了呢。”
他笑眯眯用左手捧起焦哲的脸:“哥哥先告诉我好消息是什么?”
“我USMLE考试全都过了。”焦哲顺势蹭着狗子的掌心。
“我草!我草草草草!”石远乐得一下子站起来:“哥哥哎!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好嘛!盖过一万件不痛快的烂事!”
“先坐下来上药,”焦哲拽住他叹了口气:“只是这样的话我近期就得回老家一趟,正好离职前把剩下的几天年假给休了,我真的很想很想跟父母说你的事,但他们是很古板又严苛的人……,我以前跟你说过我父母一次,唉……算了提到就烦,可之前我自己退让委屈也就罢了,一想到让你委屈我就不痛快。”
“这事儿啊,我不委屈,”石远抱住他:“我都有哥哥了,有什么好委屈的?”
☆、第32章
为了玩得更爽快更尽兴,焦哲带着石远提前几天到了成都。
武侯祠、锦里、宽窄巷子、都江堰……,石远看上去也很高兴,但直到焦哲把他领到自己就读过的小学和中学时,他才真正兴致勃勃。
“大哥,我小学是这儿毕业的,十八年前我的班主任叫黄俊,一个挺矮挺胖的女老师,烫着这么长的短头发,这里有一颗痣。”焦哲比划着:“她现在还带班吗?”
看门大哥很热情:“黄老师啊!哎呀她去年刚退休,后来太胖了血压也高心脏也不好。”
“哦,那大哥我们能进去看一眼吗?转转就走,您看方便吗?”
大哥慢悠悠推开大铁门:“进来吧,时间别太久就行。”
好多旧楼都不见了,原地拔高而起的都是焦哲完全陌生的新楼,他不死心,领着石远转了半天,最后在一处红砖垒砌的花坛边上停住脚步。他蹲下来绕着花坛转了好几圈,动手晃下来其中一块砖,翻了个面端详半天,惊喜地抬头大叫:“狗子你看!”他指着砖头上面:“这是我当年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