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青,”许久,程姜才哑声道,“是你哭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他躺在那里,静静听着天花板上传来的回声。
在心底的什么地方,他如释重负地发现自己或许终于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耐心的阅读,鞠躬~
☆、chapter58
出于多重原因,沈霁青并不愿意承认程姜差不多已经疯了这件事。尽管程姜本人已经承认这一点——在他偶尔清醒的时候。
他精神不稳定,沈霁青也不敢把他再放出门,于是接送辛西娅变成了他每天的活计。
今天程玥要自己开门。
沈霁青把她微微举起来,让她把钥匙伸进锁眼里,把着她的手,帮她转了两圈,门应声而开。冬天的天黑得格外早,一楼没有开大灯,显得阴沉沉的。他伸手打开了客厅的灯,习惯性地往沙发的方向看了一眼,程姜果然坐在那儿。
他坐在地板上,两手撑地,肩胛立起,在平静地看着前面一盏还亮着的圆形的小夜灯,旁边就是茶几,上面有一个空了的玻璃杯和几只空碗,随意放着一个用过的勺子。沈霁青快步走到他身边坐下,把在大灯的照耀下仍然很亮的小夜灯关掉放在一边。他声响很轻,但程姜还是向他这边转过了头,眼珠跟着沈霁青的动作转了几圈,又向下坠了下去,有点微微闭着眼睛的意思。
“今天还好吗?”他问,但程姜没有反应,于是他又问了一遍。程姜的手动了一下,他便会意地伸过自己的手去,任由程姜把手指卷在他手掌里,又在他手背食指和中指之间的指骨上轻轻掐了一下。
这一下就说明他听到了,但暂时答不上来。
沈霁青小心翼翼地把手翻转过来,整个包住程姜的手指。也许是添加了“照顾”的缘由,在程姜神志不太清楚的时候他常常悄悄碰一碰他。这都是些无害的小举动,程姜也不会知道,但总能他带来一点苦楚的满足感。
程姜不知道现在在想什么,脉搏处的跳动快得可怕。他抓住程姜的手腕又确定了一次,才开始采取措施,探过手去碰他的脖子。他把程姜拉到怀里,找到搏动得最明显的那一块,用三根手指缓缓往颈椎的部分按压,几秒后停止,再重复。被抓住脖子的时候,程姜像濒死的猫一样颤抖得厉害,在沈霁青按了四五次的时候才慢慢放松下来,心跳速率也正常了许多。他开始咳嗽,随后很用力地又抓了一下沈霁青另一只仍然停留在他手腕附近的手。
“你回来了?”他很小声地问。
*
自从程姜那天在马路上精神崩溃之后,他的状态就开始完全失控了。
以往他顶多是有点心不在焉,但这近十天里,他每天精神完全清明正常的时候甚至已经开始失去规律。沈霁青起初想带他到医院去看看心理医生,但程姜坚持说医生对他的案例不会有用,再问他为什么,他就不说话了。沈霁青舍不得逼迫他,再说他自己也不喜欢心理医生,主观地觉得他们实在没什么正面作用。不过他也知道癔症发作的诱因消失后就有可能自然恢复,但那要经过专业的引导和治疗。
他准备还是先观察观察。
如果实在是一直不好,那么不管怎样都要去医院了:精神病院。
这时候程姜的惊恐发作已经不分昼夜,于是沈霁青没敢再让他去上班,只哄他去开了病假说明书和病假条,替他请了病假。他自己的年休假只有五天,又不放心程姜一个人留在家里,于是给他请了一个照顾的看护。
起初程姜还以为那是又一个幻觉,花了两天才意识到家里白天确实是多了一个人,对此表示异常抗拒,甚至躲在柜子里一整天不出来,于是后来还是作罢。
好在他的情况还没有失控到无法自己留在家里。
据看护所说,他并没有类似狂躁的症状,只是喜欢长时间在同一个地方坐着。他确实有点分不清幻觉与现实,但仍然保有基础的自理能力。沈霁青会每天早上帮他分批准备好食物和水。
为了害怕程姜把自己磕伤,沈霁青还神经兮兮地给所有带角的地方包上了布。不过后来他又发现程姜喜欢待在开着灯的地方,便买了一盏小夜灯回来,放在客厅空旷的地板上。
小灯放在哪儿,程姜果然会一整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哪儿,遵守着诡异的“趋光性”。
当然,程姜只有在彻底精神错乱的时候才会遵从“趋光性”,其他稍微清醒一点是时候还是会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半夜的时候他常常自己从房间里出来,在房子里游荡来游荡去,却怎么也自己找不回房间。
每到这个时候,只要沈霁青醒着,他就像以往大多数次一样,悄悄走过去,把木偶人一样的程姜抱回二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