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玑虽然赢了,可却郁闷的很。她怎么会看不出来是纳兰徵刻意让着她?过去她同祖父、同沈天瑾等都下过的,棋艺还算不错。虽然知道自己不能和纳兰徵相比,可回回都能被他算计到一子之差得胜,这格外让她觉得泄气。
“皇上总拿我当小孩子,这样下棋又有什么意思?”
男子神色不变地收拾起棋子,“朕若是不这样,你更会觉得没意思。”回回都以一方压倒性获胜而告终,可不是更没趣味么?
女子自知技不如人,恨恨地坐在那里不说话。纳兰徵瞧她气呼呼的,起身倒了杯热茶,笑着递给她,“可别气坏了肚子里的小宝宝。”
二人独处时,他们不喜有人打扰,倒茶什么的多半都是自己动手。
她嗔他一眼,不接他的茶水。他笑着喝了一口,倾身过去用嘴渡给了她,顺便夺取了几分佳人甜美气息。
宛盈送来了沈天玑爱吃的汤羹,纳兰徵便亲自动手喂她。她诚惶诚恐道:“皇上今日怎么不见批折子?”
“如今国泰民安太平盛世的,哪里有那么多折子可批?”他淡淡说着,舀了一勺子黏糊糊的汤送到她的唇边。
周宁福听到此言,心道:太平盛世也同样国事繁忙啊,皇上今日是被那图集给气着了,一心来陪皇后娘娘,勤政殿里一堆折子呢,大约又要等娘娘睡着了再呈上来了。
及至申时,外头的雪停了,徒留一座银装素裹的世界,美得如同仙境。
沈天玑兴致勃勃想去雪梅园一趟,纳兰徵自然是纵着。二人同乘一撵,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达雪梅园。
他抱着她下地。落地时,一阵冷雪寒粒当面拂过来。她伸手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笑道:“这林子似乎比去年还要美呢!”口中吐出的热气弥漫在冷泠泠的空中,她却丝毫不觉得冷。望着眼前一大片盛放的红梅林,心头雀跃。
只不过她如今带了个球,不敢同过去那般奔跑无忌了。二人就这么相携着走进林中。宛盈等人远远跟在后面。
周宁福早就超前赶过来准备了一番,小径上积雪已除,铺了厚厚的地毡,难免破坏了几分意境。沈天玑知道这是怕她脚滑,也只能这么将就着了。
冰雕玉砌的世界里,女子俏丽的面容愈发雪白,眉目仿佛画中走出。他还是怕她冷到,牵着她的左手,时不时又给她捏捏右手。出门时宛盈倒是塞过来一只手炉,可是她不愿意带。
“古人言,梅花是岁寒三友,宁居茅舍疏篱,不求金玉满堂。这园子里的梅好是好,难免失了驿路独开的意境。”她本是随口一说,不想这位素来没见过念诗词的皇上点了点头,“的确。朕曾经在宫外见过山野独开的墨梅,凌枝傲霜,比宫里刻意圈养的少了几分匠气,多了几分灵韵。”
“墨梅?”沈天玑笑道,“这园子里倒是少了这一种。听说墨梅在京里不好养活,皇上是在哪儿看见的?我也想瞧瞧呢!”
男子淡淡一笑,“那株却是瞧不到了。”那还是他做太子的时候,有一回去西地微服办差,路遇珍妃的人追杀,对方人多势众,他一径逃到了深山老林,冰天雪地里饿了两日,忽然看见一株梅花树,他哪里有心思欣赏梅花的美?统统扯下来裹了腹,这才熬到常怀他们寻到他。当然,他也不会让害他的人好过,尽管登基后康郡王各种作小俯低,他也没有放过他。当着珍妃的面凌迟她那宝贝儿子,也难怪行刑之后,珍妃也已经半死不活。
这些自然是不能告诉她的,没的吓坏了。
他天生缺少浪漫情怀,即便历过这些,也并没对梅花产生什么别样的感情,只是记忆中那株墨梅尤其美好罢了。不过他知道她浪漫情怀过多,喜欢怡花弄草吟风颂月,遂捏捏她的手道:“你若这样喜欢,日后朕得空了定带你出宫寻去。”
沈天玑小脸发亮,笑吟吟的,若非后面有人跟着,她都想凑过去亲一亲他了。难得的是他的心意,事实上她何尝不知,他政务忙得很,得空出个宫还好,可逮着下雪天还跑去京外寻独开的野生梅花,这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