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不是没察觉到单惊蛰探究的目光,但是从小听到大的话已经让她习惯到麻木,也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先一一回复了亲朋好友发过来的新年祝福,然后跑到床头给手机冲上了电才看向单惊蛰。
“新年快乐。”
单惊蛰不明所以,还是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陈岁又重新回到他身边坐下,伸出双手:“恭喜发财,我的新年红包。”
单惊蛰笑了,还真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放到她手心上,陈岁抓着红包愣了:“真…真有啊?”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单惊蛰摸了摸她的脸:“别难过。”
无厘头的一句话陈岁却听明白了意思,她深吸了口气,然后吐了出来:“我不难过。”
“他们一直这样吗?”
“算是吧,”陈岁收回拿着红包的手,低着头:“那时候太小,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被这么对待,等渐渐长大了,听明白了很多事情,也就能理解为什么会是这个态度,我其实不怪他们,也没有这个资格。”
单惊蛰挪了一下身,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抱进怀里,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
被圈进怀里的时候,陈岁抬眼看了一下他,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继续说着:“我爸妈离世的那天,是我的生日,原本什么都不会发生,就是绕了段路去取定好的生日蛋糕,然后被了追尾,我其实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侧翻的时候,妈妈把我整个护住在她身下,让我活到了现在,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实是我害了我爸妈,要不是因为我,他们遇不上这场车祸。”
单惊蛰静静地听着,心情复杂,此刻他说不出任何话来安慰她。
“所以我真的不怪他们,如果他们疼我爱我,我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只会觉得羞愧和不安,他们这样其实挺好,就当是我变相的赎罪,我爸妈未尽的孝道,身为子女,我该替他们完成……”
“难过吗?”单惊蛰沙哑的一句问话,打断了她的自我开解,陈岁的尾音一下颤动了。
“这么多年,难过吗?”他又问了一遍。
陈岁彻底崩不住了:“其实,之前是难过的。”她伸出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闷着声:“四五岁那会刚记事,很明显能感觉到他们的笑在对着我之后荡然无存,我迷茫过,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害怕,只敢躲在姑姑身后怯生生的,姑姑也尝试过想让他们接受我,可我一听他们对我疾言厉色就怕的直哭,哭得他们烦了,好几次都差点动手打我,之后姑姑就不敢把我和他们放一起,再大点的时候,姑姑和姑丈搬了新家,和二老离的远了,就只有节假日和过年会见上几面,只是每次看我都没有笑脸就是了,每次我都会难过好久,之后知道了原因,我也不敢再往他们跟前凑,该问好问好,问完之后会学会找个角落躲起来,这种关系就一直持续到现在。”
大概是透不过气了,陈岁把埋着的脸解救出来:“假笑戴久了,会脱不下来,这么多年了,我早习惯了该和他们怎么相处,时间久了,难过也变得麻木了,我不往他们跟前凑,他们也不会想起还有我这么个祸害,所以已经不难过了。”
“你不是祸害,”单惊蛰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她的脑袋:“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他们不疼你,我疼你,他们不爱你,我爱你,不止是我,你还是伯伯,伯母,姑姑,哥哥,姐姐还有弟弟最重要的亲人,他们像我一样都疼你爱你,最重要的是叔叔阿姨,你是叔叔阿姨拼了命才换回来的宝贝,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寄托和牵挂,你说过,他们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你岁岁平安,那我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你未来的每一天都平安喜乐,万事顺遂,其他都是次要的,包括你爷爷奶奶,也包括我。”
陈岁笑了,缓了一口气:“我其实,没想过未来。”
话音刚落下,单惊蛰抓着她的肩膀企图和她面对面,陈岁却保持着刚刚的姿势锁住了他的腰:“听我说。”
单惊蛰停下动作,紧绷着身体准备听她怎么说。
“我大学的室友曾经和我讨论过这个问题,她问我有没有想过未来,她说她以为自己会是一个很有意义的人,她抱着这个信念才走过了前十年,可是她真正上班了之后,她发现好像没有什么能体现出她的那种价值,感觉没有生存的空间,有种精神被压迫的感觉,她问我该怎么办,我记得我跟她说:我不太懂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每个人存在只是为了自己,为了父母,上班只是漫长生活里的调和剂,你自己有权利选择喜爱和厌恶,不开心就请假休息,实在不想待就重新换个工作,换个环境,开心才是最重要,我之前确实没想过未来,按照现在网络上的说法,我应该是比较佛系的一个人,比起她的长远和迷茫,我想的更多的是活在当下,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我甚至没有想过我能活很久,所以我想不到太长远的事情,也不敢夸夸其谈,能做的只是过好自己的生活,不给别人填麻烦。”
“活在当下,是一种释然。”单惊蛰低沉着嗓音附和她的想法。
“是的,在和你在一起之前,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但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开始想起了未来。”
这次单惊蛰倒是把她拉起来了,对着她的眼睛,陈岁没有逃避,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又坚定,一字一句:“我想和你有未来。”
单惊蛰吻上她的唇,似乎想把那满腔爱意都融于唇齿,将她束缚其中,进退不得。
陈岁几乎喘不过气,拍打着他的胸膛让他放开,单惊蛰这才松开,看着她因为亲吻而红肿湿润的唇瓣,低低笑开了:“我的未来,一直都有你。”
陈岁喘匀了气,抬头看着他,在他含笑的眼眸里看出了温柔和坚定,大概是被蛊惑了,陈岁攀着他的肩,直起腰板,轻柔地吻在他的眼睛上。
单惊蛰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奖励,趁着现在的氛围扶住她的腰身,说出了蓄谋已久的话:“我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