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又聊了片刻,寒柏道:“殿下,属下偶尔打听到一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李谏看他一眼,“既然已经开口了,岂有不说之理?”
寒柏窘了一下,“不过是件无关要紧的事,因为长鹰镖局那事,属下后来又查了一下,原来长鹰镖局的少东家,和凌霄山庄的步云夕是青梅竹马,步云夕之前离开凌霄山庄,正是到洛阳找杜家公子去了。不过……自然是找不到了。”
李谏微感诧异,“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可那杜家公子如果就是咏翠山庄那位兰舟公子的话,怕是已被太子看上了,唉……真是一对苦命鸳鸯。”随后又啧啧两声,“真没想到,我与步云夕素未谋面,却屡屡有牵扯。我们盗了太子的图,太子因此亲自上门兴师问罪,看上了杜家公子,我大婚那日拜步云夕所赐差点成了鳏夫,大概就是因为欠了她一个心上人吧。”
寒枫笑着道:“也不知那位步姑娘现在如何了,自七月花间楼那晚大闹一场,步云夕便没了踪影,莫非她一直找不到杜家公子,心灰意冷之下回焉支山了?”
“焉支山……”焉支山三字,让李谏的眼皮跳了一下,指腹轻轻摩挲酒杯,剑眉蹙起。
寒枫三人相视一眼,“殿下莫非怀疑……?”
几杯下肚,胸口有些燥热,李谏扯开衣襟好让自己凉快些,悠悠道:“闻听焉支山上长年积雪,雪水自山上流淌而下,山脚的平原水草丰美,气候怡人,最是适合放牧……”
翌日,又是天朗气清的好日子。
小妖半撑着身子倚在妆台前,饶有兴趣地看着绛叶和晨袖替步云夕打扮,大当家就是长得美,美人怎么打扮都好看。她从妆奁里挑了一片对鹊形的金珀朱钿,“姐姐帖这个,一定好看。”
小妖如今的身份是王妃在肃州侯府的乳母的女儿,从小和王妃一起长大,虽为侍婢,但王妃一直当她妹妹。
晨袖也道这朱钿极衬王妃今日的衣饰,笑着帮她帖上了。
“姐姐今日不带我进宫见识见识吗?”小妖托着腮,一脸不甘。
步云夕打扮妥当,在铜镜前照了照,笑着道:“不带,你乖乖留在府里,少给我添乱。”
马车已经套好,今天是靖王夫妇进宫探视裴太妃的日子,步云夕来到院中时,李谏已在马车旁等候。李谏一如既往,脸上总是挂着得体的浅笑,“云笙,昨晚睡得可好?”
步云夕也一如既往,继续无视他天颜般的俊脸,敷衍地笑了笑,转身叮嘱一直跟在身后的小妖,“记住我说过的话。”
小妖嘟了嘟嘴应了,随即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站在步云夕身旁的李谏,“姐姐,他就是靖王?”
对这种明目张胆的打量,李谏有些哭笑不得,又见她面生,问道:“这位是……”
“她叫小妖,是我乳母的女儿,自小和我一起长大,与我情同姊妹,家人怕我远在长安不习惯,让她来长安与我作伴。她是胡人,不像长安女子矜持,如有得罪之处王爷请莫见怪。”
李谏朝小妖笑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好名字。”
步云夕知他误会了,以为她叫小夭,但并不打算解释。
到了乾祥宫,早已在等候的两名小宫娥上前施礼,引两人往正殿走。原本并肩走在步云夕身侧的李谏,忽然握住她的手,“小心脚下。”
其实不过是个小台阶,步云夕柳眉一皱,正想缩手,忽听一人道:“哎哟,这是哪家的一对金童玉女呀。”
随即一阵香气扑鼻,原来是宁王妃正迎面走来,笑嘻嘻地朝两人道:“九皇叔万福,九婶婶万福。”
李谏朝她一揖,“宁王妃也来了。”
宁王妃圆润的脸笑得像朵花,“早两日听闻太妃晕眩症又犯了,恰好府里老仆有个偏方,今儿来说与太妃一试,也不知有没有用。”
“王妃有心了。”
“哪里,太妃往日最是疼爱宁王了,能为太妃尽点孝心,是我等本分。哟,九婶婶真真是天仙般的人物,这模样、这身段……真是让人羡慕。”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宁王妃终于施施然走了。
李谏再次握住步云夕的手,抬脚要走,却见她动也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于是朝她促狭一笑,在她耳边低声道:“人前做戏,你忘了吗?”
步云夕冷着脸道:“没忘,刚才我也配合了。”
李谏挑了挑眉,凝视着她的双眸,似在问那为何现在又不愿意了?
前面引路的小宫娥见两人停下,疑惑地朝他们看去。
步云夕原本冷漠的脸,缓缓绽出个灿烂的笑来,“看来你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娘亲。”
裴太妃太精明了,与其在裴太妃面前耍小聪明弄巧成拙,还不如顺其自然,这也是她不敢带小妖进宫的原因。她笑着抽出自己的手,继续朝前走去。李谏看着她袅娜的身姿,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裴太妃今日心情似乎极好,两人进殿时,她正在矮床上亲自煎茶,“我估摸着你们也快到了。”
“母妃今日倒有闲情。”李谏接过裴太妃递过来的茶,浅尝一口,“是好茶。”
步云夕不懂品茶,只觉口感清冽,便也觉得是好的。
裴太妃笑了笑,“这茶是刚才宁王妃送过来的。”
李谏冷笑一声,“宁王夫妇也太着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