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谏说好,问道:“皇后可有来过?”
“皇后天天过来,但皇上就是不见。”
李谏心里了然,皇帝不愿见皇后,说明还不打算原谅太子。
到了里间暖殿,皇帝正坐在靠窗的矮榻上,矮榻上置了长案,皇帝一边看案上卷轴,一边专心写着什么,听顾安说靖王来了,这才搁笔。
“易之来了,快过来,这儿坐”
顾安亲自上了茶,识趣地退下了。这位王爷和皇帝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们谈话的时候,向来不允许有下人在。
几日没见,皇帝两鬓似乎多了些白发,神色间有掩饰不住的疲倦之态,可见他这几日并不好过。李谏瞥了一眼,案上放着的,是彭氏后人的那卷竹简。
“皇兄又在推算日子?”
皇帝将自己刚写画过的纸移到他面前,“我算了又算,十分肯定,长生果十年前已经结果。”
纸上密密麻麻地列着各朝代的年历,李谏笑着道:“皇兄精于算术,你推算出来的日子,一定错不了了。”
皇帝也很为自己骄傲,这些年他一直研究这卷竹简,算了不下百遍,十分有把握,一边将纸卷起,一边道:“日子虽算出来了,可长生果一日找不到,我就是算术再精,也于事无补啊。”
李谏笑了笑,“臣弟今日来,正是有好消息禀告。”
皇帝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李谏却道:“来得匆忙,臣弟还未用膳,这会肚子空空如也,还请皇兄赏臣弟一顿吃的。”
皇帝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李谏这是想着法子让自己吃东西,指着他无奈道:“你啊……得,朕就听易之的。顾安,传膳。”
还是靖王利害,每次都能让皇上乖乖听话,顾安不得不服,膳食一直备着,顾安很快便布好膳,又退了出去。
李谏替皇帝舀了一碗肉糜粥,让他一边吃一边听自己说,“臣弟的手下寒栎早两个月去了一趟焉支山……”
皇帝听得入了神,不知不觉吃了满满一碗粥,“所以,易之你是怀疑当年的慕容剑,就是步家的先祖?”
李谏点点头,“时间和人物都对得上,但如今还不敢完全确定,我还需要些时间,再查查清楚。”
皇帝有点兴奋,一叠声儿说好,“若慕容剑真的就是步凌霄,那长生果一定就在焉支山上。易之,这真是太好了,朕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有眉目了。”
两人又聊了片刻,李谏道:“太子还在外头跪着,这天寒地冻的,可别冻坏了身子。”
一提到太子,皇帝的气又来了,哼了一声,“朕看了何太医那本账册,真真是应了那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短短一年之间,这混账竟然盗了宫里那么多药材,连天竺国送朕的兕角他都敢盗,他眼里还有朕吗?”
“那太子可有说这些药材他是用在何处?”
“说是为了给太子妃求子,真是荒谬!他要是正经跟朕说,朕又岂会吝啬?他当朕是傻子,胡乱篇个理由搪塞朕。”
李谏笑笑,“可无论如何,太子妃还真是诞下龙孙了,皇兄就看在这小龙孙的份上,消消气吧,别把自己气坏了。”
皇帝重重叹息一声,“朕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易之,朕幸好有你啊,你与太子不同,你胸襟宽广,懂得以大局为重,事事替朕分忧,长生果的事,朕只相信你一人,旁的人,朕是断不放心让他知晓的。”
两位先帝都是让自己的继承者去查长生果,唯独他,宁愿相信自己的弟弟,也不相信自己的嫡长子。
“皇兄这是哪里话?为皇兄分忧,是我的分内事。更何况,我也希望皇兄百病不侵长生不老,如此一来,我和母妃就有依靠了。”
皇帝老怀安慰,又满怀歉疚,“易之,朕对不起你们母子……你放心,朕一定会看顾着你们,给你们一个周全。”
李谏道了谢,又道:“臣弟准备了礼物,打算去看看小龙孙。太子虽不肖,但错在他一人身上,小龙孙是无辜的,皇兄要恼,也别恼到小龙孙身上,不如这就和臣弟一道去东宫探视?”
皇帝听闻了长生果的消息,心情早已平复了许多,加上也颇担心这个早产的小孙子,思忖片刻便道:“好,就听易之你的,太子就让他继续跪着。来人,摆驾东宫。”
待皇帝和靖王离开,几名内侍麻利地收拾了一番,半个时辰后,寝殿里终于空无一人,永嘉揉着酸软的胳膊,推开衣橱的门蹑手蹑脚溜了出来。
长案上那卷竹简已被皇帝锁在书案旁的漆木匣子里,永嘉来到床榻边,在榻上那只錾花鎏金银枕上摸索了片刻,果然摸到了钥匙,将匣子打开,取出竹简藏在怀里,支起窗棂悄悄翻了出去。
第68章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东宫。
太子妃虚弱地躺在榻上,脸上一丝血色也无,两眼凹陷,空洞地望着帐顶。过去的三天三夜,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她一度以为自己撑不过去了,也一度放弃了,死了也好,反正活着也是煎熬。没想到最终她不但活了下来,连孩子也平安无事。
从她醒来到现在,除了伺候的下人,没人想起过她,所有人都围着小皇孙转,就连太子和皇后也没来看她一眼。她想见一见那个苦命的孩子,但皇后发了话,说她产后体虚不能见,生怕过了病气给小皇孙。
“御医怎么说?我的孩儿……一切可好?”她气若游丝地问侍候的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