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阿兄!”满崽登时就要从山洞里往下跳,被大虎拦腰抱住。“别去!外面都是落石!会砸死你的!”。大虎干惯了农活,力气大得很,满崽被他抱着动弹不得,急得在原地干跺脚。正说着,眼见着数斤重的落石打面前一晃而过,顷刻间,便砸到谢见君尚未来得及收回的小腿骨上,他只觉得腿上似是被载满人的马车疾驰碾压而过似的,蓦然眼前一黑,险些要栽倒过去。“满、满崽别出来!我没事”,担心满崽不管不顾地跑出来,他连忙出声安抚了一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大碍。待缓过劲来,他咬紧了牙关,强忍着浑身火辣辣的剧痛,将压在腿上的石头,用力地推落到一旁的溪涧中,温热的血顺着腿侧汩汩而出,染透了身上月白的素衣,他稍微动了动身子,被砸伤的小腿处便彻骨钻心的疼。碎石还在不停地滚落,尖利的石片将他身上划出无数道细小的伤口。他双手勉强撑住身下的石头,想站起身来却使不上劲儿,四肢百骸又麻又胀,一时分不清是疼还是什么。“阿兄,你快上来”,满崽扭身挣脱开大虎,跪伏在山洞口处,向外费劲地张着手,意图想像方才拽二柱那般,把谢见君也给拉上来。“满崽阿兄,你拉着我,我力气大,我能拽动你!”,大虎像拎小鸡似的,将个头小的满崽推回到洞里去,自己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洞口,他双手都搭在岩壁上,丝毫不顾锋利的石子划破了手臂。谢见君摆摆手,艰难地挪动身子,他小腿骨已然不能打弯儿,便只靠着手上的劲儿,攀住石壁的边缘,手指的关节处已然泛白,鲜红的血迹丝丝拉拉地渗进了石头缝里。他急促地喘息着,额前冷汗涔涔,掌心因着出汗,几次抓住石壁的凸起处,都打了滑,他一面尝试着去踩别处更结实的地方,一面还要侧身,躲避着随时掉落的土块,汗水洇进眼眸中,刺得他睁不开眼。“脱衣服!赶紧把外衫都脱下来!”大虎是这四个孩子里年纪最大的,如今还算是冷静,他见谢见君几番尝试都未果,登时就招呼几个孩子将外衫都脱下来,拧成结实的长结,从洞口扔了出来,长结直直地垂在了石壁上。“满崽阿兄,你拽着这绳子,我们几个拉你上来。”,他扬声喊道,手中不自觉地收紧,满崽和小山、二柱依次站在他身后面,拉去衣裳缠起来的绳结,半蹲下身子,只等着用劲儿。但谢见君一个成年汉子,哪里是这几个半大小子就能拉得动的,他光是扯两下,就把大虎从洞口拽了出来,但好在这垂下来的绳结,他甩动着绳结,勾住了一处石壁,借着绳结的劲儿,没受伤的那条腿,向上猛地跃起,竟是一把攀在了洞口凸出来的石头上。“快用劲儿!”,大虎保住他的胳膊,冲身后几个萝卜头大喊了一声,卯足了吃奶的劲儿,将谢见君扯进了山洞。石壁坍塌,滚落的石块顷刻间将洞口堵得严丝合缝,最后一丝光亮被抹去,洞中霎时陷入了黑暗。所有人心里一沉。洞口外一记闷雷,暴雨哗然又泼了下来。洞里黑压压的,眼前似是隔着一层朦胧的黑雾,只听着此起彼伏急促的呼吸声。本是打算进来躲躲那不长眼的落石,谁知竟然会把自己困在这囹圄里,谢见君有些烦闷,他背靠在岩壁上,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仰着头望着雾蒙蒙的洞顶出神,洞外的闷雷一记接着一记在耳边炸开,连山洞都跟着颤动起来。几个孩子紧靠在他跟前,纷纷扯着他的衣角,好似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阿兄,太黑了”,满崽低低地嗫嚅了一声,这洞里昏昏暗暗,要使劲瞪大眼睛,才能瞧着一点点光影儿。谢见君摸索着揉揉他的后脑勺,温声安抚道,“等下阿兄去找点干柴来,看能不能生火,有了火就不黑了。”。虽是这般说,但他身上没带火石,即便找到了干柴,也不过就是干瞪眼罢了。寂静的山洞里,“嚓嚓嚓”声骤然响起,他神经猛地紧绷起来,这种一眼望不到头的山洞多数都有野兽盘踞,现下他腿脚行动不便,身上又全然泄了劲儿,若真是要来个黑瞎子,可就麻烦了。他当下就张开手护住这几个孩子,摸索着身边的位置,想找块趁手的石头。“大虎,你是在生火吗?”,满崽猝然开口,他如今倚靠的地方,恰恰能瞧着大虎,就见他闷着头,不知在搓些什么,隐隐有火星子一明一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