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蔡兴海推开张有才,准备战斗,问道:“阁下何方高人,既敢拦驾,就报上名来。”
身影等了一会,“花府教头桂月华。”
蔡兴海心中一沉,他听过这个名字,此人并非普通的江湖刀客,而是一位知名的高手。
“鬼手桂月华。”蔡兴海叹了口气,“阁下是名满江湖的侠士,怎么也做起了谋逆弑君的勾当?”
“有人甘当昏君爪牙,自然就有人替天行道,阁下也不像是寻常阉宦,何必为昏君卖命?”
“陛下不是昏君。”张有才大声辩解道。
月光洒下,韩孺子看到了桂月华的大致容貌,那是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脸色微白,胡须稀疏,更像是一名落魄的王侯,而不是武功高强的侠士,更配不上“鬼手”的称号。
桂月华向前迈出一步,“陛下的保镖呢?还要在暗中躲多久?”
韩孺子握住剑柄,问道:“俊阳侯派你来的?”
“陛下明知故问。请陛下随我回宫,否则——我接到的命令是带不走活皇帝,死皇帝也可。”
“俊阳侯效忠的是崔家还是淳于枭?”
桂月华又迈出一步,“无关紧要。”
“很紧要,淳于枭利用了崔家,很快还会背叛崔家,如果俊阳侯……”
桂月华笑了,“陛下不会是想劝我忘恩背主吧?”
最后一个字出口,桂月华人影一晃,扑向皇帝。
蔡兴海挥刀阻拦,短刀刚一动,胸前已被拳头击中,大叫一声,胖大的身体倒飞出去。
张有才大惊,却来不及参战。
桂月华一拳击飞蔡兴海,速度丝毫未减,眨眼间到了皇帝面前,伸手抓住那只握剑的手掌,抬头对月看剑,赞了一声:“不愧是宫中的宝剑。”
韩孺子甚至没机会动一下,心中恼怒,厉声道:“放开朕。”
“得罪了,陛下。”桂月华一猫腰,将皇帝横着扛在肩▽▽▽▽,上,一手抓腿,一手仍然攥住握剑之手,大步向内宫的方向走去。
张有才反应过来,嘴里大叫“放开陛下”,低着头猛冲过去,跑出七八步也没撞到东西,止步望去,愕然发现桂月华已在十几步之外,离得越来越远了。
“快来救驾!不管你是人是鬼,快来救驾啊,再晚一会……”张有才不敢下去了。
被人扛在肩上的韩孺子又羞又怒,奋力挣扎,却感到全身阵阵酥麻,用不上劲,体内像是憋着一股浊气,凝滞不动,他早已养成习惯,不自觉地用上逆呼吸之法,却没有多大效果。
“咦?”桂月华略吃一惊,不过皇帝还在自己掌握之中,他也就没太在意。
桂月华很快走到路口,如果只是一个人,他有把握跳上宫墙,扛着皇帝,他不敢大意,于是转向北,要去与接应他的刀客汇合。
偷袭悄无声息地到来。
桂月华早有准备,他之所以独身来捉皇帝,就是为了引出那名暗中的高手。在幸存刀客的讲述中,埋伏者多达几十人,桂月华却是老江湖,当时就猜出对方只有一人,道理很简单,以那样的高手,再多一两人,刀客们也会全军覆没。
桂月华不只是“鬼手”,还是“鬼脚”,前一刻尚在大踏步前行,下一刻已然飞起一脚,将飞来的暗器踢了回去,与此同时,将皇帝顺手放下,整个人蹿向阴暗的墙角。
韩孺子全身酥麻感未消,晃晃悠悠地转了一圈才终于站稳脚跟,向墙角定睛望去,过了一会才看到有两团模糊的身影在交手,速度极快,声音却极,夹杂在风啸中,几乎听不到。
“啊……”有人叫了一声,两团身影消失了,交手不过五六个回合。
韩孺子不明所以,左瞧右看,在北边隐约看到一道身影,另一道却怎么也找不到。
“陛下!”张有才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惊讶地问:“桂月华呢?”
“他……好像受伤了。”
“怎么会?”张有才更是吃惊,压低声音:“又是那个……鬼救驾吗?”
“不用管他,去看看蔡兴海。”韩孺子越发确信暗中相助者必是孟娥,却不明白她为何隐而不现。
两人转身往回跑,韩孺子初时还能感到阵阵酥麻,跑出十几步之后,身体恢复正常。
蔡兴海身强体壮,吐了一口血,却没有死,正一瘸一拐地迎向皇帝,一见面就要跪下请罪,韩孺子扶住他,“快离开这里。”
张有才扶住蔡兴海另一条胳膊,三人向东行走,蔡兴海几度想要劝皇帝抛下自己,可皇帝只是催他快走。
叉路越来越多,蔡兴海只知道太庙的大致方位,不认得具体路径,为了躲避追兵,频繁地拐弯,心里越来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