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士猝然发觉,某种心灵感应是存在的。却没有贸然相信。他明白自己已经过惯了这种与狐为伴的生活,甚至不再愿意承认它只是通人性的精怪,当母亲来访,他站在庭院中,看到狐狸藏在树冠中,雪白融化在日光里,他感到心安,却也疯狂地涌出想把它作为一个人介绍给亲人的荒唐想法。
当夏末祭典的烟火绽放在头顶上空,剑士手里拿着一只鲷鱼烧,怀里揣着把尾巴隐藏起来的狐狸,周围的男女呼喊欢笑,说出愿望和誓言,他心中则开始不合时宜地隐隐担忧,哪一天它会不会走。
秋日再次临近,某天暑热犹在,剑士独自出门,赶了几十里路,来到了一间稻荷神社。幼时母亲时常带他来,他只记得热闹,而今这里却冷落,乱世之中,人们自顾不暇,连自己也无法相信,更难以虔诚地祈愿神明保佑了。
只有一个老婆婆在鸟居前扫地。
他记得她,吉村婆婆,在这神社里住了几十年,肚子里的故事讲起来,比德川幕府的家族史还要长。
剑士鞠躬和她问好。
吉村婆婆打量他两圈,微笑道:“要问我小狐狸的事?”
剑士反手攥着刀柄,一愣:“是的。”
“我和太多狐狸打过交道啦,你身上有狐狸的味道,”婆婆拄着扫把,在台阶上坐下,“啊呀,不只是狐狸。”
“狐仙?”
“不,不对,”婆婆慢慢摇头,“是大狐仙。它有几条尾巴?”
“八条。”
“像雪一样白?”
“没有任何杂色。”剑士已经把刀柄松开了,双手下垂站得笔直,补充道,“像初雪。”
“你最近一定过得很幸运。”
“嗯,我很……我很快乐。”
“是它带给了你好运呢。”婆婆笑道,“它有没有和你说过话?”
“没有。但我有时候能明白,它想告诉我的是什么。”
“狐狸一旦开口说话,就会把听话的人完完全全地魅惑住,只需要一句,那人就会一辈子不得解脱,死心塌地。它是不想这样魅住你,真是个乖孩子呀!”
剑士双目大睁,直立不动。
“它至少已经八百岁啦,不过,现在还是小小的精怪,只被赋予守护一小方水土的职责,给人们带来幸运、幸福,”婆婆垂下眼睛,看着地上的落叶和树影,“等它出修出第九条尾巴,第九百年,它就会变成真正的神明,拥有真正强大的力量。”
“你相信吗?”婆婆又问。
剑士脸上露出少年人独有的神色,鲁莽又真纯,他重重地点头,“我相信!”
“哦,狐仙的尾巴还有一个作用,”婆婆的笑纹和蔼地堆叠起来,“可以在一瞬间满足它的任何愿望,包括救一个人的性命,只要它甘愿舍弃一条。”
“九条命?”
婆婆却摇头:“不是哦,断尾之时,即是狐死之日,不论断掉几条,所以,即使它有九条尾,也只能救一条命,必须是它忠诚爱着的人。”
“一命换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