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以前也想听过,很想很想。时湛阳下意识想这样回答,但最终说出口的是:“因为——我这次在香港找高人学了读心术,”他神神秘秘地笑了笑,“ナナ在想什么,我都能看出来。”
邱十里睁大眼睛,好像在琢磨自己要不要信,“那我现在,在想什么。”
时湛阳煞有介事地眯起眼,入定似的,半晌,又张开来,懒洋洋地看着自己小弟充满好奇的、尚有泪意的双眸,“你在想,自己躲在这里哭鼻子还被我捉到了,好丢人。”
邱十里被说中了,他忽然间,竟真有点相信自己大哥的胡扯,那些委屈一股脑涌上来,他倾倒般说道:“我昨天一直没哭的,上午也是……但是你回来了,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就跑出来,又不知道回去之后该怎么办,更说不清了,”他懊丧地揉起眼,“就是我没有保护好小七,我不能给自己辩解。”
时湛阳又笑起来,“我都知道啊,说过我会读心嘛。”
邱十里闻言,忽然觉得羞恼,瞪圆眼睛看他,时湛阳也瞪回去,一眨不眨地,两人就这么互相干瞪。最后邱十里忍不住先眨了眼,旋即破涕为笑,时湛阳心满意足地抬手搂他,他就卸下身上紧绷的力气,把脑袋靠在大哥的肩膀上。
“ナナ,小七死了,你很伤心,可是如果你哭,我就会伤心,这样我们两个都很亏,”他感觉到时湛阳低沉柔和的声线,还有一只踏实暖和的手掌,不急不缓地捋着他的脊背,“所以,今天过去之后,不要再因为这件事难过哭了好不好?你明白吗?我们一起把小七养到一岁多,我们带给它的,还有它带给我们的,都是不会变的。”
邱十里听到前半句,本已定下绝不再哭哭啼啼的念头,他想这对自己不是难事,因为他本就不是爱哭的人,可听到后半句,不知怎的,他却又流了泪,只得慌慌张张地把脸蛋埋在时湛阳的大臂上,用力咽下抽噎。
时湛阳搂着这副单薄的身子,感觉到泪水浸透衬衫的热意,他心软得都不成形状了,干脆把邱十里整个圈在自己怀里,拢着他的颈子,“后不后悔?”他放轻声音问。
“不后悔。”邱十里闷在他胸口,带着哝哝的鼻音,却很坚决。
“你很想加入我的工作。”时湛阳小心地斟酌用词。
“这是我一定要做到的事。是我的梦想。”邱十里道。
梦想这个词,放在此处,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真挚,它背后是一副诚实的肺腑。
在一阵沉默后,时湛阳用力抱了邱十里一下,几乎要把他压在怀里,“好,好。ナナ,再给我一点时间,我陪你实现。”
他心想,首先要做的是,再给小弟搞一把双刃匕首。这次要足够特别,足够贵重,让他舍不得丢掉。
第二天傍晚,邱十里从靶场回家,刚卸了挂枪的皮革腰封和背带夹,一阵鸟鸣传入耳畔,洪亮如笛声,他转脸去看,只见一对儿才把翎羽的长全的翡翠鸟,被装在纯银的笼子里,放在桌面上。
这鸟和他之前在图鉴书籍中看到的类似,喙足皆赤,腹羽桔红色,头顶有石青色羽冠,背羽翠绿,但也正是这翠色,独独是这翠色,比书中鲜活百倍。如一弯凝固的湖波,如一抹沸腾的春水,在夕阳下荡漾。
邱十里有点发愣,鸟儿还在交颈鸣跳。
时湛阳站在笼边,说:“这是你的。ナナ。”
邱夫人坐在沙发上,笑道:“你大哥一定要你有个小宠物。”
看见邱十里赧然的微笑,没什么芥蒂存在,时湛阳就放心了,他敲了敲桌面,“但这可不是应该养在笼子里面的宠物。”
之后,趁天光尚在,他们散步走到林子中央的湖边,打开那只银笼。两片玲珑的翡翠就这样飞窜出去,钻入芦苇,又钻出来,在沉红的暮色中旋飞,仿佛在为第二次自由的生命庆贺。
芦苇飒飒荡起,风把它们快活的啼鸣送入两人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