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还是觉得熬不过去,他就和衣爬上床去,挤在大哥身边,活像个挨了欺负的小孩子,随后他那些懦弱的颤抖就会消失,他就觉得自己还能再战五百年。
转眼新年就那么冷冷清清地过去,四月初的华盛顿天空阴蓝,群樱盛放,邱十里默默坐在法院中,看着大法官宣布结果。经过数月纠缠,他最终胜诉了,除了要赔一部分钱之外,时家那些骨骼般的产业都没有受损。
邱十里对此没有太多感觉,这结果是他意料之中,也是他势在必得,他只是颇有分寸地站在法院门口,站在各界朋友之中,小小的个子,依次和他们握手,一错不出地接受那些祝贺和采访,甄别重新伸过来的橄榄枝。
毕竟现在元气大伤,接下来的重整旗鼓也是他的责任。
回往酒店的路上,开车的八仔兴高采烈,“阿嫂!”他把车子开得飞快,“你真的超酷!”
邱十里哈哈大笑,“别总像个小孩子似的。”
八仔闭了嘴,邱十里还是不得安生,他接到电话,邵三急吼吼道:“嫂、嫂子!”
“慢慢说。”邱十里叹着气,心道怎么又来一个小孩。
可接下来他自己也难沉稳了,“大哥、大哥醒了!”邵三似乎在哽咽,“真的醒了,完全清醒也没失忆!”
邱十里猛掐大腿,“好,我马上回去,”他几乎要在后座上跳起来,“大哥在做什么?还可以站起来吧?”
“……不能了,”邵三顿了顿,“他目前,在坐轮椅。”
“我马上回去,我马上,”邱十里都开始语无伦次了,没空琢磨为什么大哥没有立刻通知自己,也不知是喜是悲,“醒来就好,其他事以后再说,你让大哥接电话。”
“现在不行……”邵三似乎很为难,他很少这么扭扭捏捏的。
“什么?”
“他在和律师聊天,在商量……遗嘱公证的事情。”
下卷
第四十一章
邱十里可以说是气急败坏,他很少这样,可那天不同。最近为了节省开销,他出门打官司都是坐班机的,返程的航班却被管制,在机场困了两个多小时才起飞。
虽然是头等座,周围还算宽敞,但密封的机舱还是让人心生烦闷。期间邱十里一度想要跳下飞机揍人,比如绕着机翼乱转的那个大肚子地勤看起来就很欠揍,他忍着,翻翻报纸又翻到了自己上法院的新闻,于是又把报纸合上,躁郁地看向窗外。地勤还在那里,他就捏着无名指上的那枚指环,套在指根上一圈圈地转。
其实邱十里很想给时湛阳打个电话,趁现在有信号,他或许应该打一个,至少发条消息,可他忽然就没了这个勇气。这种临阵涌上来的软弱持续了数个小时,直到他降落,似乎也没缓解。
从航站楼出去时已经是半夜两点,邱十里手机没电,可也不想充,他继续软弱着,回到办公室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把自己收拾利索,才开车回到家里。
邵三在庄园门口等他,先前联系不上,也不知道他去了公司,现在可算见上面,他差点扑到邱十里的车前盖上。
邱十里一直忍着没有抽烟,他就是不想让大哥发现自己染上了烟瘾,虽然忍耐的过程令人疲倦,虽然他也知道纸包不住火,但他就是甘愿做些无意义的挣扎。看邵三上车坐好,邱十里便耐着性子问:“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三天前就醒了,但是我们都是昨天才知道,”邵三定下心神,“昨天晚上,四少爷也回来了,还有好些弟兄们,他就当着我们这一大帮人的面,也叫了公证员过来,做了那个。”
邵三避讳不说,可就算不说,邱十里也知道“那个”是什么。
“有没有叫医生过来看看腿?”他淡淡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