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脖子里的脑袋拱了拱,那是寻求安慰的姿态,让优一郎想到那条在小卖部边打了窝爱往自己怀里拱的小野狗,心脏突然像被狗舌头舔了一口,湿漉漉的。优一郎尽量用自己最安慰的声音问他。“做噩梦了?”
米迦摇了摇抬起的头,他刚才只是一时无法调整好那种落差——闭上眼的梦里他一无所有,而当他睁开眼,优一郎走进他的视线,他便拥有了全世界。
“不,只是梦到了一些怀念的事。”
“哇,那种说法很老爷爷气耶,你梦到了什么古老玩意?”
“秘密。”
“诶?小气!梦而已。”
“小优不会想知道的。”
“你这么说只会让人更感兴趣!”
“嘿嘿。”
“啊!说啦说啦,朋友之间要学会分享,这话可是你经常挂在嘴边的。”
无论优一郎如何耍招催促,米迦岿然不动,只望着他发自内心笑得可乐。
他不会让小优有那种体验的,那种以为得到和永远失去的大欢喜与大悲伤。
第18章
在泛灵信仰的日本国出生、长大,优一郎对神神道道那套还是颇有几分信任力的,逢考前会偷摸着向四方神祗默念祈祷,新年拜祭扔进神社祈愿箱的硬币是最锃亮那枚,可毕竟是现代社会孕育出来的小少年,真遇些个怪力乱神,说不会惊的够呛那不实在,尤其这「怪」还和自己亲近了那么些年。
优一郎堵在校园门口,现在很恼,又焦躁,一腔子怒气憋的脸发青,浑身逸散惹不得的骇人气势,谁看谁怕,简直要吓跑小狗,吓哭小朋友。
怪不得他如此气愤,任谁知道最好的朋友瞒了自己这么重要一件事,一瞒还就是从小到大,心情都好不到哪去。
重点,更重要是穿帮了居然不给一个解释掉屁股就跑!
优一郎腿站麻了,往地上暗搓搓一蹲,指关节捏的吧吧响,越想眼睛越红,气的,还有丁点道不清的小委屈。那道没有留恋转身便离开的背影烙在瞳孔里,怎么也驱散不走。
该惊吓的是我才对,他跑什么,还跑那样快,追都追不上。优一郎心里恨恨的。
兜里手机一直没有动静,优一郎想了想,暂时放下‘应该对方快点知错然后给我乖乖回家道歉’理论,给米迦发短讯。
十分钟内出现,不然绝交。
指尖在发送键上游移许久,优一郎皱起眉,将喻示永久意味的绝字改换成断交。看了看这俩字还是有点不舒服,讯息里的限定时间比十又变多出几倍。
红莲说过,要给做错的人多一点改正时间和机会。优一郎劝导自己。即便他不是人,可类比推导一下是可以接受的。
没有什么比等待更漫长。
明明只是平日训练时间几分之一的长度,但优一郎却觉得已经过了好几个天黑天亮。
早知道就该那时候捉紧米迦。优一郎懊悔。他要是跑没了,再不回来怎么办,他还没和他算账。
回想当时情景,优一郎更懊恼了。他不该受费里德蛊诱,去没人在的空教室听他说米迦过去几年的经历。米迦这次回来后不怎么说自己的事,他好奇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所以进了圈套。
费里德是个生命条逆天的老妖孽,诱骗一个不聪明的人类小孩那还不手到擒来,趁米迦去美术部借颜料的间隙,三两句,当时正在社团帮做学园祭宣传海报的优一郎,暂时放下戒备就和他走了。
等米迦带颜料箱回来,闻到费里德遗留在空气中那股子变态味,慌张去寻小优时,优一郎已被费里德颠来倒去刷了好几层口水了。优一郎被费里德放浪不羁的行为惊呆了,更惊呆他的是他居然打不过这个没几两肉的妖人。
米迦出现的时机掐的很准,或者说费里德算的准。
噼里啪啦。父子俩直接打起来,什么掩藏身份,在看到费里德伸獠牙调戏优一郎的画面下都碎成渣。
费里德愉悦地和儿砸打啊打,砸碎玻璃,踢烂桌椅,灯毁墙裂,场面之激烈,优一郎看傻了。
太生气并且恐慌,米迦直接蹦出家乡话斥责费里德,叽哩乌拉的一串,优一郎听不懂,只感觉到了其中的滔天愤怒。
打得差不多了,看着惨烈其实只过了几十秒,父子俩速度快的优一郎压根看不清,不止看不清,他大脑也要不清了,信息量太大,优一郎没有足够的脑细胞去反应刚刚几分钟的一连串事故,结果脑袋不清醒的他就那么看着米迦跑了,追着飞出窗外的费里德跑了,看都没看自己。
被遗留下的优一郎从上课等到放学,空教室依旧空空,米迦没回来的意思。然后优一郎开始后悔,他想不该和那流氓走,不然也没这些事。可惜优一郎再后悔也没用,该知道的费里德全部不落地让他知道了。方式刺激了点,毕竟不是谁都有直面传说中物种而面不改色的坚挺心理,更没有人类喜欢被可以说的上是天敌的异族捉住进食的经验。